第30章 醒敗類 (3)(1 / 3)

第八章 醒敗類 (3)

哪知侄兒紀望洪聞了這消息,想道:“叔父一向無子,他家私少不得是我的。如何今日忽然有起兒子來?此明係畢家之種,怎做得紀家之兒?”便走到衍祚家中來發話,衍祚隻不理他。望洪忿怒,竟將非種亂宗事,具呈本府僉判卞公案下。衍祚聞知,也進了訴詞,引畢家母舅陳仁甫為證。卞公拘齊一幹人來審問,衍祚將十三個月產兒的事說了一遍。卞公再問陳仁甫時,也是一般言語。望洪隻是爭執不服,卞公命將還郎抱來,與衍祚當堂滴血,以辨真偽。說也奇怪,衍祚一點血滴入水盆內,凝在盆底下,先取別個小兒的滴下去,並不調和,及至還郎那點血滴下盆時,隻見衍祚這點血冒將起來,裹住了還郎的血並成一塊,堂上堂下眾人見了,都道兩人的是父子,更無疑惑。正是:是假難真,是真難假。

一天疑案,渙然冰解。

卞公審明了紀家父子,知紀望洪所告是虛,罵了幾句,即時逐出。望洪好生羞憤,心裏想要別尋事故,中傷叔父。過了年餘,適值朝廷因錢法大壞,要另選好銅鑄錢,降下聖旨:“凡寺院中有銅鑄的佛像,都要熔來應用。民家若有銅佛像,官府給價收之,私藏者有罪。”當時朝臣有奉佛的,上疏說佛像不宜熔毀。周世宗禦筆批答道:佛以善道化人,苟誌於善,即為奉佛。彼銅像豈所謂佛耶?

且朕聞佛在利人,雖頭目猶舍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

此旨一下,誰敢道個不字。看官,你道朝廷要鑄新錢,自當收取舊錢的銅來用,何至毀及佛像?原來那時錢法壞極,這些舊錢純是鉛沙私鑄,並沒些銅氣在內、所以毫無用處。有一篇譏笑低錢的文字說得好:號曰青蚨,呼雲赤亥,雖有其名,全無其實。百兮不滿寸,千兮不滿尺。親如兄兮用不通,母權子兮行不得。杜甫一錢看不來,劉寵大錢揀不出。孔褒見此可無論,和嶠對此可無癖。

卜式輸之寧足奇,崔烈入之何足惜。呼盧劉毅未以豪,日費何曾仍是嗇。十萬腰纏輕若無,鶴跨揚州不費力。追念大公九府時,豈料淩夷至今日。

當下官府奉旨出示,曉諭民間,凡有銅佛像在家者,親自齎赴官司領價。私藏不報者,即以抗旨論。紀望洪見了這告示,想起叔父有一尊銅佛在家,便又到僉判卞公處,首告他抗旨私藏銅佛。卞公即差人拘紀衍祚到官詢問,衍祚稟道:“銅佛是有的,但有金子在內,不是純銅的。又且神靈顯應,恐怕熔毀不得。故不敢報官。”卞公道:“怎見得神靈顯應?”衍祚將畢家換去重來的一段話說了。卞公笑道:“不信銅鑄的佛能自去自來。若果能如此,也不被人偷了。可快取來熔化,熔出金子來,你自領去。”說罷,便著原差同衍祚去熔了來回話。

衍祚不敢違命,隻得同著公差將佛像去熔起來,卻並不見有一些金子在內。衍祚驚得木呆。公差即押著衍祚,齎了所熔的銅,當堂稟複。卞公道:“我說佛像豈有自去自來之理,這都是你支吾之詞。”衍祚叩頭道:“畢家明明搠換,後來熔化時,卻不見有金子。此是實情。”卞公沉吟道:“如此看來,一定畢家以假換真之後,又有人偷換他真的去了。”因問:“當時鑄佛的銅匠是誰?”衍祚說出容三名字。卞公道:“隻喚容三來問,便曉得那真的下落了 !”當晚便差人拘喚容三。次日早堂奴手到,卞公再三究問,容三料賴不過,隻提招出實情。說道:“此皆畢家吉福指使。”卞公道:“這佛若當在呼延府中,已經籍沒入官,不可追究。今隻拿吉福來,問他個欺盜之罪便了!”

說罷,正要出差拘提吉福,恰好畢家把叛奴盜逃的事來呈告。

原來吉福被畢思恒查出以前許多弊端,料道難以安身,竟於數日前私往鄉間,冒討了一船租米,不知逃往哪裏去了。故此畢思恒遣家屬來遞狀,懇求緝捕。卞公看了狀詞,一麵出差緝捕,一麵吩咐將容三押赴鑄錢局裏當官,不許放歸,待緝獲吉福麵質明白,然後發落。衍祚給與銅價,釋放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