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勸匪躬 (4)(1 / 3)

第七章 勸匪躬 (4)

次日,王保來見顏權,商議聯姻。顏權慨然應允。在眾鄰麵前,隻說程家要台官為婿,須家要存奴為媳。央鄰舍裏邊一個老婆婆做了媒妁,擇下吉日,先迎生哥過門。王保把屋後牆壁打通了,兩家合為一家。鄰舍中有幾個輕薄的,胡猜亂想。

有的道:“十四五歲的兒女,一向原不該教她做一處。今日替她聯了姻,倒也穩便。若不然,他們日後竟自己結親起來,就不雅了。”有的道:“程寡婦初時要女兒出家,如何今日又許了須家的台官?想必這媽媽先與須客人相好了,如今兩親家也恰好配了一對。”王保由他們猜想,隻不理他。時光迅速,早又過了兩年。生哥已是十七歲,冶娘已是十六歲了,顏權便替他擇吉畢姻。拜堂時,生哥仍舊女裝,冶娘仍舊男裝,新郎倒是高髻雲鬟,娘子倒是青袍花帽,真個好笑。但見:紅羅蓋卻粉郎頭,皂靴套上嬌娘足。作揖的是新婦,萬福的是官人。隻道長女配其少男,哪知巽卻是震,艮卻是兌;隻道陽爻合乎陰象,誰識乾反是地,坤反是天。白日裏唱隨,公然顛倒粉去;黑夜間夫婦,暗地校正轉來。沒雞巴的公公,倒娶了有雞巴的子舍;有陽物的媽媽,倒招了個沒陽物的東床。

隻恐新郎的乳漸高,正與假婆婆一般作怪;還怕新娘的須欲出,又與假爹爹一樣蹊蹺。麋邊鹿,鹿邊糜,未識孰麋孰鹿;鳳求凰,凰求鳳,不知誰鳳誰凰。

一場幻事是新聞,這段奇緣真笑柄!是夜顏權便受了二人之拜,掌禮的要請王保出來受禮,王保哪裏敢,隻推腹痛先去睡了。生哥與冶娘畢姻之後,夫妻恩愛,自不必說。但恨陰陽反做,不能改裝易服,出姓複名。

哪知事有湊巧,既因學畫生出這段姻緣,又因買畫引出一段際遇。你道有何際遇?原來那時孝廉花黑已中過進士,選過翰林,卻因與丞相業厄虎不睦,致仕家居。他的夫人藍氏要畫一幅行樂圖,聞得留後村須家的媳婦程存奴善能傳神,特遣人抬著轎兒來請,要邀到府中去麵畫。冶娘勸生哥休去。生哥因念花黑有收葬他父母大恩,今日不忍違他夫人之命,遂應召而往。那夫人隻道生哥真是個女子,直請至內堂相見。敘禮畢,吃了茶點,便取出一方白絹,教生哥寫照。生哥把夫人再細看了一回,援筆描畫起來。頃刻間畫成一個小像,真乃酷肖。夫人看了歡喜,喚眾女使們來看,都道像得緊。夫人大喜,十分讚歎。因又對生哥道:“我先母藍太太的真容,被我兄弟們遺失了,今欲再畫一幅,爭奈難於摹仿。我今說個規模與你,就煩你一畫。若畫得像時,更當重謝。”生哥領諾。夫人指著自己麵龐,說那一處與我先母相同,那一處與我先母略異。生哥依她所言,恁空畫出一個真容。卻也奇怪,竟畫得儼然如生。

夫人看了,拍掌稱奇。一頭讚,一頭再看,越看越像,便如重見了母親一般,不覺嗚咽涕泣起來。生哥在傍見夫人涕泣,也不覺淚流滿麵。夫人怪問道:“我哭是因想念先母,你哭卻是為何?”生哥拭淚答道:“妾幼喪二親,都不曾認得容貌。今見夫人補畫令先慈之像,因想妾身枉會傳神,偏無二親可畫,故不禁淚落耳!”說罷,又流淚不止。正是:孤兒觸景淚偏多,爾有母兮我獨無。

縱使傳神異樣巧,二親形像怎臨模

夫人聽說,問道:“我聞小娘子的母親尚在,如何說幼喪二親?”生哥忙轉口道:“夫人聽錯了。妾自說幼喪父親。”

夫人道:“我如何會聽錯?你方才明明說幼喪二親。莫非你不是程寡婦親生的?可實對我說 !”生哥暗想:“花公是個有情義的人,我今就對他夫人實說來曆,料也不妨。”因叉手向前說道:“夫人在上,當初我父親蒙花老爺厚恩,今日在夫人麵前怎敢隱瞞?但須恕我死罪,方才敢說!”夫人道:“又奇怪了!我與你家素不相識,我家當初有何恩?你今日又有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