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祥之人(3 / 3)

錯了,都錯了!先是“殷兒”,後來是“殷殷”,我從來都是癡心錯付,他至始至終,都情有獨鍾。

原來,他喚我不是“櫻櫻”,而是“殷殷”啊!

思緒到此,我淚如雨下,靈犀居高臨下望著我,不發一言。我們之間,屬這次氣氛最僵。

在萬箭穿心之間,我努力凝出最後的理智,摘掉所有珠花配飾,素服批發跪下朝靈犀三叩首,道:“臣妾有一事請求殿下,萬望殿下成全。”

靈犀望著我,神態複雜,道:“說!”

我目光如炬,直視靈犀,一字一頓道:“日後臣妾為殿下誕下世子,希望不要取名權,而叫他公子繇繇。”

“可是《南華經》中所記載的,”靈犀略一思量,背道,“嚴乎若國之有君,其無私德,繇繇乎若祭之有社,其無私福。”

我勉力克製心傷,俯首恭敬道:“殿下博學。《南華經》內、外、雜三大篇,以《秋水》為最。”

靈犀麵沉如水:“你為我屢次傷心,覺得權謀算計不過過眼雲煙,隻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悠然自得的一生,所以用心良苦地為他易名啊。”

我見瞞不過他,隻將頭埋得更低,道:“乞求殿下成全。”

公子靈犀沒有給我明確的回答,隻淡淡朝仙侍吩咐道:“快扶王妃起來,孤有要事處理,得空再來看王妃。”

我哭泣著被仙侍參扶起來,始終無法解開心結。靈犀不願意見到我以淚洗麵的樣子,我們之間,最終漸漸生疏起來。

自此之後,我處處謹慎小心,如履薄冰,我害怕靈犀為了再見殷長哭而加害於我,也怕失寵於靈犀之後,我被人侮辱算計。這樣夙興夜寐,無有終矣,我日夜思慮傷心,像一隻驚弓之鳥,逐漸纏綿病榻起來,我雖年輕,卻覺得自己垂垂老矣。

一日我起床梳妝,發現我的近身仙女發出了一聲“咦”。我懶懶抬起眼,道:“怎麼了?”

那小仙女咬唇不語。我看著銅鏡中自己憔悴的容顏,道:“拿出來。”

“遵。”小仙女把拳頭中藏著的東西放入我手心,我一看,原來是一根全白的長發,不由苦笑道:“嗬,我才一百出頭,還是少女年華,便已經有了白發了。”

小仙女護主心切道:“王妃,殿下已經十天不曾來看過您了,讓奴婢去請殿下來吧。”

“不,”我一麵怔怔落下淚來,一麵啞聲道,“你去差人,請素曇仙子回宮。就說許久不見,天帝、帝姬、公子和孤都很想念她,希望她能回宮小住一陣。”

“王妃,您與公子正在鬧別扭,此時此刻喊素曇仙子回宮,不是引狼入室麼?”仙女急道,“何況素曇婚後與夫君相敬如賓,人家新婚燕爾,何必打攪?”

“哼,相敬如賓,不過是敬重有餘,恩愛不足。現下九天太平,公子靈犀需要可心人好好伺候。孤要分娩了,力不從心,可素曇從小與公子靈犀青梅竹馬,正是再好不過。”我道,“孤的話也不聽了麼,快去罷。”

我低頭凝視著那一根銀發,心中其實有另一重打算——我與靈犀半世的恩愛,算是斷送了,但素曇待靈犀,不亞於我。天帝自從祭出天子之劍後便油盡燈枯,駕崩就是眼下的事,有了素曇,既可以轉移靈犀的注意力,讓靈犀不至於對我下手,也可以多少安慰靈犀的喪父之痛。公子靈犀自幼被天帝寄予厚望,又曾經率性出走,父子之間的嫌隙剛解開便生死永別,他一定會很難過。

事到如今,哪怕我自己的心已被靈犀傷得麵目全非了,卻還要記掛著別讓他太傷心。

至於把素曇當成一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棋子,把她逼走之後要用她了又召她回來,我已經顧不得了。

兩日後,天帝駕崩,成天大喪,天下知。天帝將帝位傳給公子靈犀,公子靈犀哀慟不能自己。我打點著國喪與新帝登基,素曇溫柔體貼,正好陪伴在傷心不已的靈犀身邊。我們彼此有意無意回避,算是眼不見為淨。

三日後,成天雙喜臨門,衝淡了國喪的哀慟,不僅新帝登基,我也在那一日腹中陣痛,產下公子。

不知是不是我內心憂慮,身體虛弱的緣故,明明正是年富力強的青春之時,生育卻讓我的身體雪上加霜,元氣大傷。等我轉醒的時候,靈犀一臉欣喜地將我擁住我,道:“王後辛苦了,來,看看我們的孩子,他是公子繇繇。”

===========================35、不祥之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