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方死方生(2 / 3)

“孩子是個健康的男嬰。”羅凡使人將孩子抱到宋瑾團跟前,自己脫去戰袍,無比愛憐地擁著宋瑾團,親吻自己妻子布滿薄汗的手臂與臉龐,道,“梓童,這是我們的麟兒!”

屋內靜悄悄的,察言觀色的旁人都回避開來,將這新生命誕生而帶來的甜蜜幸福留給他們的王。羅凡道:“我們一起這麼多年,你本是名門望族的仙人千金,卻不顧一切地陪伴我這個碌碌無為的凡仙小子。我對你的愛情在紛亂的人事中沉浮,以至於我以為它已經破損得我無力修複了。直到今日,我才意識到,它情深若海,一直都在我心底。不過名利功業如浮雲蔽眼,我居然也被騙過了。我……”

“噓。”宋瑾團道,“你我之間,無需多言。我方才見你關心則亂的樣子,捫心自問,終於知道,你是愛我的。”

羅凡也捫心自問,方才宋瑾團的叫聲簡直摧人心肝,若是讓他散盡一切地位榮耀去換這紅顏的平安,他居然也是毫不猶豫的。

羅凡和宋瑾團的目光都落在他們的兒子身上,此時無聲勝有聲。羅凡的眼中歡喜一片,帶著些決心和改變,而宋瑾團柔美之中自有一股隱約的剛強,她的目光要複雜許多,甜美中夾雜著絲絲哀愁。

夜深人定,羅凡在宋瑾團身邊沉沉地睡著了,他征戰多年,隻有在宋瑾團身邊才能真正放鬆,宋瑾團悄然起身,慈愛地照看一陣兒子,偷眼看著羅凡沉睡,終於轉身偷偷在紙張上奮筆疾書,又喊阿烏送信,這一切都發生得毫無聲息。她重回羅凡身邊睡下,羅凡在夢中轉身,正好一把摟住了她。

之後古月禾禾數次請見羅凡以及宋瑾團,羅凡一律不允。他不僅對這位昔日的寵姬防備冷落,並在一起談話中,透露出了“寡人想廢了古月禾禾”的念頭。他的臣子勸說他“帝王的愛情,從來都是政治的一部分,古月姬的苗蠱舉世無,又為陛下立下不少戰功,陛下雨露均沾也好”。羅凡自視甚高,並不以為意——“寡人不是已經給了她常駐的青春了麼”——但對廢黜之事他再也不提。可他但凡閑暇自由之時就往宋瑾團和孩子身邊跑,全身心都撲在愛妻身上,宋瑾團沉寂多年不倒,如今東山再起,恩愛竟如他們年少之時。總而言之,羅凡連對古月禾禾“雨露均沾”一下都無心做到。

羅凡的話從線人處傳到古月禾禾耳中,這苗疆女子可謂度日如年。要命的是,她是真心愛羅凡。要命的是,羅凡獨寵她太久,從來都隻有這一個姬妾,這給了女人致命的誤會,她認不清形式。要命的是,羅凡梟雄氣概,她傾心愛慕,越陷越深,性子又偏執毒辣,總有一天,她的愛情會如炙熱的岩漿一樣噴薄而出,害人不淺。

話說兩頭。公子靈犀行至羨天的時候,還目睹了一件大事。那是為殺死艾斯起到了巨大作用的大將韓修的地盤,公子靈犀看見羨天被凡軍統治得井井有條,凡軍行事井然有序、軍紀嚴明、軍容肅強,不由問人是何將治理此處。

答:“是凡軍的上將軍韓修。原先暫管羨天的是魁芙,魁芙拔了羽藥子舌頭之後,羅凡就將羨天分給了韓修。韓修上任之後,與羨天的天人們約法三章,手下兵將真的與天人秋毫無犯,在羨天的仙人中,韓修也是極有人心的。”

“這就好比大禹治水,不去堵塞,反去疏通,得道多助,自然處處逢源。高啊。”靈犀在馬車中撫掌而歎,道,“我們九天有多少韓修這樣的棟梁之才,不知重用,讓那些世家子弟徒有高位,韓修們便隻好跑去給羅凡效力了。而羅凡讓韓修以天人統治天人,更是強且有力。”

事實上,那時的韓修騎著高頭大馬,巡視著麾下精兵三千,他功成名就,已是九天最有戰功的將領之一。一種丈夫處世立功名的豪邁之情油然而生,讓他覺得壯懷激烈,是人生的大歡喜,大充實。

躲在高處觀察他的公子靈犀眼尖,又在馬車中隔簾問道:“咦,那位闖進韓修軍營的姑娘是凡軍陣營中的何人?”

這下輪到足智多謀的謀士傻眼了:“這……這女子眼生得很,屬下不知,容屬下去調查清楚。”

“……不必了。孤已經看清楚,我認得那女仙。”公子靈犀將折扇打開,輕輕搖動,道,“她是女貞府的傅安蓮,琅邪朗的小姨子,並非叛天之徒。她很努力,和你一樣,已經位列真人。”

“她還那樣年輕啊!”謀臣咋舌道。

“住手!”這邊廂韓修正喝止了自己的手下,策馬挽韁朝傅安蓮靠近,道,“這仙女是我的故人,爾等不得無禮。”

“諾!”“諾!”交叉的長戟分開,警惕的氣氛重歸平靜。隻有一襲白衣的傅安蓮神態依舊,她仰著頭,板著臉,雙眸中韓修的影子越來越大。這是她愛了一生的男仙。

這是我負了一生的女仙。韓修心想,開口卻是嬉皮笑臉地:“小蓮花,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