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貞府內(1 / 3)

28、女貞府內“唰——”我轉身抬手,袖口無風而微微擺動,一根極細極難察覺的軟蠶絲淩厲地劃破空氣,在院子中的梧桐樹間織成了一根繃直的阻礙。

我微微一笑,左手跟上,甩出另一根軟蠶絲吊住之前的,靠著這一點支撐,展身飛了上去。轉眼之間,我便已經穩穩地斜靠在那根軟蠶絲上了,用肉眼看,就好似我詭異地淩空而支頭側臥。

靈犀為我選擇的法器自然是極好的。這軟蠶絲輕便堅韌,還有近乎無窮的再生功能,平素纏在我的小臂上,溫潤細膩,邊用邊生,有一生二的妙處,應是天家的寶貝。因我在蠶絲之上以手支頭,寬大的袖子便垂至手肘,我用左手輕輕撫摸著露出來的軟蠶絲,心中想起靈犀溫柔的氣息和關切的話語,便覺得整個人都柔軟了下來。

就好像不過昨日,他一襲考究紫袍,與我在女貞府那兩尊獨角獸石像之前依依惜別,他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長發,低聲道:“那軟蠶絲你不要荒廢了,勤學苦練,再見的時候,你起碼要到上仙的水平。”

當時的我欲言又止,最終隻是伸手理了理他的披風,柔聲道:“我等你回來接我。”

我的視野中梧桐樹樹葉彌漫,層層疊疊編織成清涼閑適的夢境,偶爾有幾點空隙,穿越過九層天穹的陽光從中直瀉而下,就像溫暖的羽毛。而我的思緒卻愈發纏綿柔和了,他深深的目光,停留在我手背的一吻,至今還在灼烤著我的魂魄。

忽而我身下的軟蠶絲錚錚而動,顯然是有人觸碰了我事先埋下的界限,我從柔腸百轉的思戀中回過神來,雙眸一瞪,轉身飛回雲麵,與此同時,雙手極靈活地不停抽扯出無數蠶絲,待我站定,這些蠶絲已經凝聚成一股堅不可破的繩,從我背後捆住了那位不速之客。我感到蠶絲在我掌中不斷地掙紮抵抗,便不停地灌入我自己的靈力以加強束縛的力道。蠶絲狠狠勒入肉中,想來也是十分難受的,可那被我抓住的人除了猛烈而徒勞的掙紮,依舊不肯發出任何的聲音。

“哼。”我再施展已被我練習得嫻熟無比的功夫,將那闖入者一把甩到麵前,倒掛著懸在了粗大的梧桐樹枝椏下。隻見來者被我捆綁得結結實實,一張小臉都被勒得浮現痛苦之色,因為倒掛,所以她一頭漂亮的黑發像瀑布一樣傾瀉下來。

“啊,止戈姑娘!”我連忙鬆了手,急忙跑到樹下,收幹淨了軟蠶絲,幫著扶起止戈,道,“你怎麼不吭聲呢?”

她粉麵飛紅,捂著胸口緩了好一陣子氣,不肯回答我問題,隻神色不豫地說:“緲山的羽藥子來了,要取那些碧色薔薇。”

羽藥子是我的故人,昔年我是羨天一名采藥的小小下仙,就因亂采了羽藥子高徒的靈芝而被報複性地扔到了緲山,在山間亂轉了好些時日,受盡了羽藥子的嘲諷和照顧。我聞言便匆匆趕去見這生性怪異的神醫,同時不禁一陣得意——

止戈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我來到封印已久的觀星閣外,果然見羽藥子那個精神的老頭兒率著兩個徒孫等在那裏,前世我是女貞元帥,在羽藥子口中也不過是“小殷子”,如今這老者見我也不過隨便點點頭,隻是那兩個小輩朝我紛紛行禮。我眼尖,瞧見其中一位女仙正是使仙鶴叼著我走的那位,經曆戰火,她的氣質也不複當年的明媚刁蠻,把頭埋得低低的,渾身都是尷尬之色。

我道:“女仙可還記得我,我曾弄壞你一顆珍貴的靈芝,早就料到你師傅會來,使人已備好另一顆,等下在府門口,會有小仙托上來還你。”——至於我哪裏能弄來這樣一顆靈芝,當讓還是多虧了靈犀。其實我並不怪這小仙女,若不是她,我和靈犀也就擦肩錯過了,從心裏,我感激她。

那女仙諾諾行禮,口中道:“小仙惶恐。”

雖然羽藥子至始至終不發一言,但他性格素來古怪,我便也不以為意,撕去了觀星台的封印,推開沉重的門扉,引領著他們步入那放著薔薇碧棺的房間,那裏已經一片狼藉。我注意到,羽藥子雖然依舊腰杆挺直,但行動間卻需要人攙扶,一身銳氣竟已消了大半。轉念一想,羽藥子這種名揚九天的神仙,生活在羅凡占領的羨天中,一定是吃過苦頭了。

羽藥子沉默地掏出一個錦囊,口中碎碎嘀咕著混沌的呢喃,那些薔薇的殘骸便一股腦地被收走了。我睜大雙眼,這才發現了羽藥子的異常之處,雙手在身側緊緊握拳,好不容易克製住自己,在羽藥子已經綁好錦囊之後我才衝上去,握住這老者的手,失聲道:“為什麼?是誰!是誰拔掉了你的舌頭!”

聞言他兩個徒孫滿臉悲憤,羽藥子卻示意他們不要多言,無奈地搖了搖頭,做手勢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我不禁紅了眼眶,羽藥子的意思居然是,舌頭沒了也無妨,他可以用讀心術給仙人們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