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突然拉扯到我,我頓時有一種負罪的手足無措感。靈犀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口氣還是從容的,卻分明冷了幾層,道:“琅邪星師,你多言了。”
“多言?有我勸殿下放沈櫻走的次數多麼?若不是帶著她,我們的行程會改變,我們的遭遇會改變,公子靈犀,您是高高在上的成天皇子,可您不知道,您以為您能改變天意,其實您和我們一樣,甚至和凡人一樣,都逃不過勢。”
琅邪朗還要說什麼,一旁的傅安葵突然道:“不是他們的錯。是我。”
她話音剛落,老夫人便重重提醒道:“安葵!”
這話反而讓琅邪朗起了疑心,他眯起眼睛望著她:“什麼?”
傅安葵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似的道:“碧晶曾求我把她安頓出女貞府,她說她大限將至,隨便丟到哪裏都好,但一定不要是女貞府,她還說她死不足惜,但會引起大禍——是我覺得這樣不妥,沒有答應她。”
她話音剛落,老夫人便道:“其實是——”
“所以,”傅安葵打斷老夫人,搶白道,“所以這一切你本不會怪公子靈犀,你現在還沒冷靜下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那些念頭,打消了吧。”
“你還真是了解我啊。”琅邪朗道,“可是晚了,這件事本也不甘公子靈犀太多,是九天天人麻木不仁。羅凡放出話來殺碧晶,而我當時已經走到了鹹天,這是足足七層天啊!這些權臣、皇族多知道我在為了九天聯盟舍命奔走,他們也知道碧兒是我的什麼,可他們卻一路開關放敵殺來。”
“琅邪朗……”我越聽越不對勁,慢慢從一頭霧水有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情不自禁想對琅邪郎說話,但這時已經沒我插嘴的餘地了。
先是傅安葵悲愴道:“夫君!你真的不管夫人的死活了麼!”
“夫人……是了,在我們新婚的時候,我也曾很愛你,當時喊你夫人。”琅邪朗難得有些觸動,道,“那些甜言蜜語,你就當我在騙你吧。你之前不也是騙過我一次麼?我們就當扯平了。我是真心希望你快點好。”
“若你真的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了。”傅安葵說這話的時候是來真的,“我會一世守在女貞府,照顧母親,從此青燈古佛,你是福報是果報,我都守著清幽修行,不會再動凡心。”
傅安葵還不到中年,這話說出來,竟是斷了一生的決心,什麼青燈古佛,她怎麼這麼執著呢。她這樣執著琅邪朗,又怎麼守著清幽修行。真是聽著就叫人唏噓發愁。
“當年的事,是我的錯。我不該衝動用事,非要把你留在身邊。”琅邪朗低聲道。
我想終於,在這個時刻,琅邪朗的眼裏,是有傅安葵的。那些他負了她的責任,她因他受的煎熬,他們曾經的甜蜜深情,從琅邪朗已經淡忘的記憶中觸發出來,這對於傅安葵,已經是莫大的安慰。按照我所認識的琅邪朗,若我真的認識琅邪朗,有了傅安葵和碧晶一生一死的兩任愛人,琅邪朗此生,是不會再愛上其他女仙了。
靈犀一直很冷靜,道:“琅邪朗,你應當知道,這隻是羅凡的離間計,就和凡間的水滸大戲中,宋江為了賺得秦明,默許劉唐害得秦明家破人亡是一樣的。”
“嗬嗬,九天不容碧兒,我何必容身於九天?天人不仁不義,我何必逆來順受。”琅邪朗把最後一層話挑開,道,“殿下非要見沈櫻的時候,我請為殿下占過一卦,殿下可還記得?”
靈犀臉色鐵青,抿著唇不發一言。我心想糟糕,恐怕是一語成讖了。
“那是《易》中的話,‘負且乘,致寇至’。”琅邪朗道,“殿下不聽苦勸,現在已經靈驗了,從今夜起,九天星師琅邪朗已死,恩情已報,我定要與凡人一同誅天!”
靈犀一定是早已料到琅邪朗的叛天,不過是希望有轉機而一直給他機會而已。因為靈犀幾乎是同時朝琅邪朗襲來,他張開強大漂亮的半球形的結界,手中長劍瞬間出鞘,喝道:“你若加入凡軍,凡軍定然如虎添翼,我身為九天皇族,責任在身,不得不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琅邪朗本不是靈犀的對手,靈犀要他死,他如何能活。但我們預料之中的傷亡沒有發生,碧色的薔薇花像複蘇的藤蔓一樣包裹住了靈犀,琅邪朗趁機奪路而逃。他發足登上華儀,頭也沒回地離開了,靈犀掙開薔薇,歎道:“碧晶姑娘果然好本事,她料到今日,死前還未琅邪朗打算好了最後一件事。”
==============================26、琅邪叛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