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夾裹著那些五花八門的物什梨花暴雨一般地朝他打過來。這番他躲避的姿態便要狼狽許多,再不是那時候他將出走的我抓回來時那般氣定神閑。
一場暴風雨過去了。
我和醉貓背靠著背,唉聲歎氣地用手一一點過去,滿屋子狼狽不堪的破敗東西隨著我們的指點一一還原。打碎的聽風瓶被一片片拚好,落在地上的床單又回到了床榻之上(一隻貓還要一張床,矯情),撕開口子的茜紗窗又完好無缺地將口子縫合,滾落在桌底的燭台從角落飛出來,穩穩站到原來的地方,我湊近之後吹了一口氣,燭火便燃了起來。
眼見著收拾完畢,醉貓踩了踩我的裙角,道:“喂。”
這人還不知道,今日我已經知道了我便是殷長哭的轉世,我硬著脖子道:“位列中仙之後,陣法就是好使,到底不一樣了。”
醉貓挑了挑眉:“我知到底不一樣了,隻是,這就是你現在要說的?”
“不然呢?”我也不低頭去看他,傲然道,“明日還要趕早,星師說羅凡會對付我們,大家打點精神就是了。”
“……等下,”醉貓停了一瞬,見我真直勾勾往外頭走,抬頭道,“這就是你現在要對我說的話?”
我見他還弄不清楚情況,便朝他道:“你以為我會說什麼呢。你之前瞞了我這麼多事,把我當傻子一樣牽著走,現在既不肯放我走,也不肯告訴我你的事。你如此待我,你覺得我會如何?我聽聞成天的素曇仙子,本是公子靈犀的未婚妻,公子靈犀不辭而別消失已有數百年,素曇一直在等。你莫非以為,全天下的女仙,都像素曇一般癡冥?”
不想醉貓居然弄不清楚重點,隻道了一聲:“素曇的事是她自己不願放手,純屬神女有夢,襄王無心。”
我搖搖頭,把話說得更明白淺顯:“也許人無法控製自己會對誰動心,但愛情卻沒有蒙蔽我的心智。我對你有一些情愫,但我並不會把自己搭在你這樣的仙人身上。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對你有些動心根本算不上事。我並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也不會做出自取其辱的事情,也請你不要在意,我會盡早斷了這念想。你也早些放開我,我們無冤無仇,你何苦害我一場心傷。”
其實貓臉上本看不出喜怒哀樂,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醉貓臉上的笑意凝在眼底,神色漸漸涼薄下來,道:“你果真這般想?”
是決心,便沒有在口頭上給不斷表白的必要,我已然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翌日我們朝玉霄趕過去,玉霄的守護靈是公正賢明的靈魂,他們生前都是九天赫赫有名的稀世大賢。琅邪朗一見我們便道:“昨晚劈裏啪啦的動靜真大,便是試一試身手,也不用這樣誇張啊。”
我尷尬地咳嗽幾聲,不知說什麼為好,一眼掃到醉貓,見醉貓也定定望著我,又心中慌張,轉了視線不再多嘴。
還是要騎著華儀上路,半途裏我腹餓,少不了又下界找了家禪宗討餐素齋,我正拿著筷子,興致勃勃地看著案上的蔬果以及果酒,卻發現了異常,道:“咦,他們都在看什麼?”
醉貓接口道:“好像是宗裏有爬蟲,比丘們都去瞅。”
“這裏是晬天啊,已是第五層,雲壤中怎麼有這些毒物?”我奇道。
“你以前當采藥的仙子,在山裏頭的時日多,也應當知道,其實九天也有百獸蟲魚,隻是雲壤清淨,不多罷了。”
話雖如此,但這次宗中發現的爬蟲也著實太多了,已經到了肉眼可以遠遠望見滿地蟲子的地步。這些蟲子也不亂跑,竟然像列著隊形陣法一般,一個接著一個,井然有序地圍成一個圓圈。晬天受禪戒,不得殺生,那些比丘也不惶恐也不滅蟲,多是看個稀奇一般的心態,連宗中的住持也驚動了,大家一起指指點點,蹲下來看著。
我也興致勃勃地看著,卻見醉貓“唰”地站起來。琅邪朗見狀緊張地問:“怎麼了?”
醉貓卻朝我怒吼道:“沈櫻!不要廢話,聽我的做!快給自己用上金鍾罩和結界!”
我本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但見醉貓如此,便知道此事甚為要緊,當下張開了結界,並且一下子成功使出了金鍾罩。醉貓朝琅邪朗點點頭,琅邪朗便朝我的結界上狠狠推了一掌,我頓時覺得天地翻覆,竟然直直被琅邪朗一掌連人帶結界推進了宗中一間柴房。柴房的門死死扣緊,我能通過一扇小窗看見外頭的情況。在離開桌子的瞬間,我聽見醉貓朝琅邪朗道:“我見過這種妖術,是苗疆的毒蠱,來者八成是古月禾禾,艾斯和她交過手。”
==================21、再續前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