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朗並不否認:“知我者莫若夫人。”
他的夫人此刻正獨自躺在星師的床上,他卻摟著這花妖一般的佳人,喚著夫人。
“可是我倒多麼感激,宋家千金阻止了你。”
琅邪朗道:“你可真是成妖怪了,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什麼都被你卜到。”
“但,我隻怕我有眼可觀,無手援。”碧晶語重心長道,“你知不知道,那個所謂的下仙羅凡,如果被你逼急了,我們全都有可能喪命於他手。”
“怎麼可能!他現在那般不濟事!”
“如果不是醉貓在,我們全都不是他的對手。以他的手段,全殲我們並非難事。”
“我方才和他交手,他全無招架之力,那點靈力,根本不足畏懼。”琅邪朗猶自不可置信。
“連鐵癡大仙也特意去一趟罷也罷山,巴巴來抱他的狗腿,說是天命難違,我看就是提前示好。短短一程交際,便擒來了宋家掌上明珠的芳心,誰都知道,這女仙對她的前緣執念很深。阿朗,你仔細想想,他怎麼可能就那點底細——莫拆穿他,也莫叫他知道有我的存在。我們改變不了這災禍的到來,讓他們走。”
琅邪朗沉默不語,還在不情願。碧晶便掙紮著要起來,琅邪朗忙去抱她,她從薔薇縱橫交錯的枝葉中勉力抽出一隻手,執起琅邪朗的手,在他幹燥溫熱的手心一筆一劃寫下幾個字。
琅邪朗久久不語,手握成拳,道:“好男兒當馬革裹屍還。為一層天效忠,個人生死應當置之度外。”
碧晶垂眸:“我卻隻想先護住我最重要的人,其他事情——管他媽的。”
“你們女仙應該都是這樣想的吧,啊,不,女貞元帥除外。”
“若不是女貞元帥,你我怎會再續前緣。”提起殷長哭,碧晶心下感念,“若你執意以卵擊石,出了什麼三長兩短,我永世不要再見你。何況,醉貓都不聞不問的事情,你莫妄自下了斷言。”
琅邪朗長歎一聲:“若不是現在我有了你,我明日一定擊殺羅凡。”
碧晶終於如釋重負地甜笑了:“是我連累你了。”
“是我心甘情願的。”琅邪朗又補充一句,“縱然你是一杯毒酒,我也甘之如飴。”
之後的時日,琅邪朗常伴母仙身邊盡孝。那日碧晶寫在他掌心的四個字是“靜水流深”,暗指默默無聞的羅凡其實射不可測。這件事琅邪朗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們喜歡保守屬於彼此的故事,這是任何人無法涉足的地方。
而翌日大早,琅邪朗便再次收了罷也罷山的障,早早差仙侍讓羅凡他們離開。
“滾吧,趁我還未改變心意的時候。”這孤傲的百歲星師如此說。
宋堇團被羅凡拉著,欣喜地奔赴多了羅凡的未來。
他們先去國公府拜訪了宋家的老小,羅凡之名一時鵲起。仙人並不執著於門第之見,不過是門當戶對者義氣自然更加契合,容易兩情相悅罷了。宋堇團放下流光往事,兩人真心相愛,也算一時佳話。
再後來,羅凡卻自有主張,領著宋堇團往川流隆中而去,宋堇團在船舷上欣賞著兩岸孤鬆,一身奪目珠寶引人側目。宋堇團再次問羅凡:“凡,我們究竟所去何為。”
羅凡自宋堇團背後樓了她的腰,道:“團團,你可還記得,我們曾在女貞府看見過一個盜筆記的仙人?”
“記得。”宋堇團不屑道,“可憐了傅安蓮癡心錯付。你提起這等宵小做什麼?”
羅凡笑而不語。不知是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緣故,宋堇團對羅凡的情意未曾更改分毫,但她卻感到,不知不覺中,羅凡這下仙的氣度魅力早已熠熠奪目。
船行至孤危之處,淵上早已有男仙負手而立。此仙站在一柄長劍上,隨著浪濤晃晃悠悠,卻算筆直穩固,衣擺短靴上被濺上些許水漬,卻滿不在乎。
那滿不在乎的神色讓宋堇團一下便想起來者何人:“韓修!”
韓修朝兩仙拱手,河濤兩側的絕壁上叢林綿延,他那吊睛白虎正在長嘯。
又不過數年,以很快的速度,宋堇團嫁予了羅凡。宋家老小上下疼愛她,天帝也給予了這場婚禮無上的榮耀與。那鋪滿一座城郭的主要街道的紅毯,那夾道恭賀的眾仙,那打賞和喜頭如流水一般淌漾過百家燈火,根本就是半幅帝姬嫁駙馬的儀仗。紅蓋頭被羅凡盈盈地親手掀開,容光照人的宋堇團一世都記得那夜的玉樓笙簫,繁華酒宴。
宋堇團靠在羅凡肩上,道:“我知夫君與韓修交好。有一句話,昔年傅安蓮曾千叮萬囑說與韓修,韓修沒有做到。但我身為女仙,仍舊想對夫君說這句話。”
“娘子說便是。”羅凡柔聲道,“我定當勿失勿忘。”
宋堇團定定地看著羅凡,要將一生決心與君說:“不要負我。”
羅凡答應地毫不遲疑:“滄海桑田,我定不負你。”
==================06、薔薇碧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