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悶,這家夥栓牛呢,係這麼緊。”胡香秋一邊解開領帶給尹正綱重新打上,一邊輕聲罵道。
尹正綱鬧了個大紅臉,卻不敢掙紮,偷偷拿眼瞄了瞄四周,發現四周站崗的衛士都在憋笑。
“別動,你動來動去我怎麼給你打?”尹正綱不舒服地扭脖子,卻被胡香秋在肩膀上拍了一下。
輕微的笑聲終於不可遏止地在大廳裏傳了開來,尹正綱頓感渾身不自在,胡香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拿眼掃視一圈,大廳裏又迅速歸於安靜。
打好領帶,胡香秋又給尹正綱理了理襯衫,這才道:“好了。”說完也不再理他,向門口走去。
尹正綱躊躇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一名衣著整齊的矮個子賓客剛遞了請柬,通過前堂大門,和胡香秋擦肩而過。走出五六步後,胡香秋猛地回頭。
“那位先生,請留步。”她的聲音有些沉。
尹正綱正好轉身,便見那人迎麵而來,聽得胡香秋的話,那人不但沒有站住,反而加快了腳步。
“攔住他!”
胡香秋這聲高呼還沒落音,便見那人眼裏迸出一股殺氣,兔子一般竄起來,從尹正綱身邊掠過。尹正綱沒時間作出反應,但聽到胡香秋那句話,卻條件反射般地撲了出去。說巧不巧,他這一撲,正好抱住那人肩膀,他順勢騎到那人身上,雙臂箍上他的脖子。
那人猛力掙紮,似乎想朝大廳裏撲。尹正綱感到腰腹處一下接一下的劇痛。
“攔住他,別讓他進去!”胡香秋已經拔腿朝這邊奔來。
“呀!”尹正綱使出渾身力氣,翻身向後倒下,順著勢,雙手把那人架著甩到身後。
也虧了他的蠻力,一下竟把這人甩出五六米遠,正好跌倒在胡香秋腳下。
“炸彈!”有人喊了出來。
尹正綱抓下了矮個子的外套,他腰上密密匝匝的一圈炸彈露了出來。
矮個子掙紮著想爬起來,卻被胡香秋一腳踢在腦袋上,暈了過去。
尹正綱剛想叫一聲“好險”,卻聽得大廈外突然響起汽車刹車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辨別清楚,就看見六七輛汽車衝到前堂門口,隨即槍聲大作,門外站崗的衛士紛紛倒下。
“掩護孫先生走!”胡香秋拔出腰間的手槍。
大廳的大門被推開來,兩名衛士衝了進去。
“大家不要慌,蹲下,蹲下!”大廳裏麵有人喊道。
尹正綱趴在地上,耳裏全是放炮仗樣的槍聲和玻璃、瓷器破碎的聲音,抬眼望去,大廈外麵已看不到一個站著的衛士,玻璃門上也沒有一塊完整的玻璃,門框上全是一團團的鮮紅。
身後的大門砰然關上,似乎有人正搬動桌椅堵門,即便前堂槍聲大作,仍然能聽到門後傳來的陣陣尖叫驚呼。前堂裏的衛士依托厚重的洋式軟椅和花崗石柱子反擊,但那些穿著馬褂、留著辮子的人已經攻了進來。
“送孫先生走!”胡香秋藏身柱子後麵,不時看一眼身後五米之遙的尹正綱。
一直瞄著大廳門口射擊的人被胡香秋兩槍擊斃,尹正綱見危險消除,立刻爬向角落處,把那張巨大的大理石茶幾翻過來,躲在後麵。
安全之後,尹正綱才有閑觀察起眼下的形勢來:對方大約有三十來人,人人剃頭留辮,手裏拿的也不全是手槍,還有不少的長槍。長槍威力好像大了很多,被衛士們用來做掩護的軟椅往往經不住一槍,就在尹正綱抬起頭來觀察的一兩分鍾裏,就有好幾名衛士被這種槍射出來的子彈擊中倒地。
槍聲密集,胡香秋這邊的人越來越少,大廳裏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增援。
“怎麼回事?”尹正綱心裏疑惑,卻也能明白個大概,為了保護那位革命領袖,前堂的人,多半被當成死士了。
胡香秋也是死士!
他心裏有些不舒服。
“主任,頂不住了!”莊希臣居然還活著,正跟尹正綱一樣,躲在一張大理石茶幾後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