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了吧?”郭淮忽然問了一句看似不搭邊的話。
尹正綱一愣,本不想跟別人談及這個話題,但隨即還是點了點頭。
“這些藥都不便宜,這樣下去你撐不了多久。”郭淮想了想,沉沉地道:“最近咱們文武堂在研製幾種中成藥,缺人手,要不我跟修武老板說說,給你找個活?”
“郭先生……”憑心而論,尹正綱很動心,但就在張口的那一霎那,他猶豫了。
“先生好意,晚輩感激不盡,隻是爹爹現在這個樣子,時時刻刻都離不開人。”他抿著嘴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郭淮的提議。
“也是。”郭淮輕歎一聲,道:“隻是這樣,你的日子就要難得多了……對了,先前你說你那朋友找到工作了,薪水有多少?”
“據他說,好像一個月有三十塊。”
“三十塊!”郭淮臉上驚訝的表情顯而易見,但隻是一轉眼,他卻又勉強笑了笑:“什麼好工作,可比我還拿得多了。”
尹正綱被郭淮問得愣住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才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一家貿易公司裏做貨管。”
從文武堂出來,回到住處,尹正綱又是一通忙碌,先給父親清理了床鋪上的屎尿,換上新的草墊和幹淨衣褲,又去灶房裏把藥熬好,服侍父親喝了,才算閑下來。
等他忙完,已是掌燈時分,匆匆地剛把飯食做好,楊攀提著一包吃食和兩罐子二鍋頭回來了。
“今天老板發善心。”走進屋,楊攀笑嗬嗬地道。
自把尹抱甲接回來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沾過葷腥,楊攀帶回來的這一大包全是肉食,自然引人垂涎欲滴,他又把帶回來的肉食分了房東一份,讓老兩口笑得合不攏嘴。
兩兄弟一番忙碌,在院子裏擺了張小桌子,剛出鍋的鹵豬頭就二鍋頭,算不上什麼美味,兩人吃起來卻是滋味無窮。
“過些天要更忙了,隻怕白天晚上都很少能回來。”喝著二鍋頭,楊攀舒服得半眯起了眼睛。
“說起這事,我剛好也想問你。”尹正綱拿著根豬蹄,咬了一口便放下,揩了揩手,問道:“你找的那活不錯,薪水三十塊,抵得上郭先生了,就是太忙,白天晚上都沒歇,太累了,要不你找你老板說說,這樣下去鐵人也受不了啊。”
楊攀端起的酒杯剛到嘴邊,聽得這話,頓了頓。
“一份工哪有這麼多薪水,我兼了兩份,白天收貨,晚上守倉庫,加起來才三十塊,不過也不累,晚上可以在倉庫裏睡覺的,有人提貨才起來開門。”
“是這樣,那還好一些。”
尹正綱的心頓時鬆了一大截,他笑了笑,暗嘲自己杞人憂天,同時也有些愧疚。楊攀的性子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但他天性正直,昧良心的事怎麼可能去做?他為了自己不辭辛勞地兼兩份工,自己竟還懷疑他。
“倉庫裏盡是貴得要命的東西,打那兒主意的賊多著呢,聽說前兩個月就被盜了五回,損失了幾萬塊錢,要不老板哪舍得花十五塊錢一個月請個看倉庫的,說起來還是哥哥這身手占便宜。”楊攀喝著酒,頗有些自豪地道。
“那你可得當心點。”
兩人雜七雜八地說著話,很快便喝光了兩罐酒,肉也吃得差不多了,這才收拾好東西,各自洗漱了安歇。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楊攀已經上工去了。兩人頭晚一席談話讓尹正綱徹底消除了對他的擔心,也就不再過問他的事情,隻把精力放在照顧尹抱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