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結果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他和薩雅身份的差異,是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盡管薩雅不在乎,但她還有一位父親。那位蘇丹——從薩雅的描述中他就已經知道,那位如此迷戀金錢和權位的蘇丹,決不可能接受他的身份。他能猜到,為了把他們安全地送走,薩雅有可能做出了某種妥協,至於這個妥協是什麼,他還不知道。
“你們是怎麼做到的?”沉默很久之後,萊頓首先發問。
“什麼?”尹正綱似乎有點失神。
“暴動,十四座礦場,七千多名礦工,我無法想象,你們到底用了什麼辦法去鼓動那些人?”
尹正綱轉頭看了看萊頓,從這位年輕人的眼裏,他看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東西——興奮,對,就是興奮。這個發現讓他多了個心眼,他淡淡一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他們乘坐的小海輪是蘇丹加諾的財產,平日他要出遊時,總是喜歡乘坐那艘排水兩千多噸的遊輪,而這艘小海輪和其他幾艘千噸以下的小船,則滿載著王宮衛隊跟在遊輪左右,以保護他的安全,這艘船則是為了送尹正綱一行渡海北上,他特意騰出來的。
因為去孔雀港碼頭登船目標太大,擔心被荷蘭人的密探發現,所以小海輪早早地從孔雀港起航,來到孔雀灣近海等候,而尹正綱一行二十多人則在密喇村莊乘坐小漁船出海,在無人區秘密登上小海輪,一路向北航去。
離開之前,索托醫生拿來一大瓶他趕製出來的神藥,足足有半個月的用量。楊攀這時已經行動自如,但因為剛剛割除了腐肉,傷口還有些滲血,索托醫生吩咐至少還得連續用藥四天。
孔雀灣到尹正綱要去的地方,大約五百海裏,這艘最大航速十五節的小海輪縱使沒有遇上風浪,也走了整整兩天。除了楊攀,尹正綱沒有告訴任何人最後的目的地,甚至賀老和趙順昌都不知道,他並非不相信他們,隻是處在逃亡之中,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掉隊被捕,這雖然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卻不得不防。
海上的兩天風平浪靜,甚至連雨都沒下,仿佛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們,兩天後的下午,海輪到達了古晉。
尹正綱沒有要求船開進古晉港,而是和古晉擦身而過,繼續向前行駛了五個鍾頭,到了離古晉大約六十海裏的一處河口。這時已是晚上,趁著夜色,二十多人換了皮艇上岸,萊頓親自把尹正綱送到岸上。
“薩雅讓我給你帶一句話。”臨分別的時候,萊頓對尹正綱道:“別忘了你的承諾。”
“請轉告薩雅,等著我。”尹正綱沒有多說什麼,他相信萊頓能聽懂他的意思。
萊頓笑了笑,拍著尹正綱的肩膀道了聲“珍重”,轉身上了皮艇。
接下來的三天,二十多人又開始晝伏夜行,為了避人耳目,尹正綱盡量選擇叢林和山地前進,眾人早就過慣這種日子,倒也不覺得辛苦。隻是馮寶和艾秀生對那二十幾枝長短洋槍有些耿耿於懷,密喇人還真是不肯吃虧,臨走的時候誰都沒提出要把槍還給他們,要不是賀老拉著,他們早帶人去要槍了。
楊攀的傷勢好得很快,盡管沙撈越的氣候比爪哇島更糟糕,但有了密喇族的神藥,他再也沒出現過反複症狀,傷口恢複也快得驚人,到第三天早上的時候,就已經結疤了。
“終於可以喝酒了,他大爺的!”楊攀撩起衣服,興奮得大笑起來。
早上的時候他們不再休息,而是連續趕路,雖然每個人都是一副偏偏欲倒的樣子,但找到一個村子問了路後,當聽說目的地就在眼前,他們立刻精神抖擻起來。
“到了!”
晨曦中,一座村莊出現在趙順昌手指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