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傻妹(2 / 3)

“我家剛死人晦氣重,怕不幹淨的東西衝撞到警察同誌,那我可擔待不起。”

“我不信鬼神。”麵對福叔的不歡迎,吳俊的言語軟和著。

屋內太暗,院中陽光怡人微風輕拂,福叔讓二帥抬出吃飯的矮桌,吳俊窩腿坐在矮腳板凳,福叔一瘸一拐坐下。

張六說:“福叔這麼大年紀,晚上還和嬸子打仗傷著身子了。”

“滾你媽的蛋,胡扯。”福叔陰沉張臉,“大兒子打的”。

“大帥為啥要打你?”張六賊兮兮地笑。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行嗎?廢話咋這麼多,嘴癢貼門框操操去。”福叔腦門上一溜溜皺紋這時全擠在一起。

“他來這幹了什麼?”吳俊敲著桌子上0199的照片問。

“也沒什麼,就是洗洗碗劈劈柴,家裏人手不夠讓他幫幫忙給頓飯吃。”福叔沒有心思地說著,臉愁得仿佛都被擠小了。

“人越老越能吹,你那女婿讓人家用腦袋劈柴呀。”張六冷不丁地插嘴譏諷福叔。

“怎麼回事?”吳俊嚴厲喝道。

“我那該死的女婿來鬧事,沒認清人,把他頭打破了,不過沒事就擦破點皮,上藥就好。”福叔聽著吳俊突然的斷喝,身上不由得緊繃,急忙解釋道。

吳俊覺著眼前的老頭太鬼,總是藏著掖著,屬牙膏的你不擠他不吐。不過,吳俊有的是辦法對付這種老滑頭。他一把收緊臉,猛地一下合起詢問筆記,空氣中突兀響亮的‘啪’聲頓時驚住在場的每一個人,吳俊重重拍下筆,嗓子壓低,幾乎聲色俱厲:“老爺子,你知道做偽證要判幾年嗎?”

福叔的臉一下嚇得蠟黃,心裏費盡心思築起的防人之壩在吳俊一聲威喝中崩潰成渣。

一直半跪在死人床前燒紙的二帥吭聲道:“張老六,你的舌頭真長哦!我家菜刀正缺塊磨刀石呢。”

福叔禁不住全身哆嗦,嘴唇微顫,血紅的眼如決堤的洪水流出辛酸濁黃的淚,他嘶吼出衰老身體殘留的僅存力氣,象一匹受傷的野馬,對著自己的兒子和張六爆發深壓內心幾十年的憤怒:“滾,都滾。”

張六是個極識相的人,一溜煙滾出院落。二帥早不想在這呆,一閃身不見了蹤影。

吳俊看著老人痛苦掙紮的表情,明白此刻老人的心已接近崩潰的邊緣,隻要再壓一顆致命的稻草,老人披了幾十年的冷酷外衣就要被他無情的敲碎。

“說說你女兒吧,她怎麼死的?”吳俊早注意到屋內躺著的女人,一瞟女子猙獰不雅的死相,他馬上斷定女子是不得好死,這裏麵一定藏著悲酸的不幸,女人的死象無形的詛咒籠罩著家庭每一個人。

福叔幾乎驚懼得一躍而起,“你和他一樣都是來羞我的?”吼完這聲憤怒,他的身子軟成了泥象隻毛毛蟲癱在地上,不停地頓首捶地,又哭又罵:“我該死,我不是人,我親手害死我親生女兒,我沒臉活了。”

吳俊盯著老人毫無所動,沒有製止他心裏崩潰後的荒唐行為,他見過太多喪心病狂的罪犯終於不堪道德和悔恨的雙重擠壓下,整個人的精神瞬間象傾塌的大廈一時間墜落到穀底,但那種良性未泯、人性的自我救贖也在此時萌動,這是冷酷至極的人性在靈魂蘇醒後的絕望重生,他的心再也不夠堅硬到重載時時的自我鞭笞。‘哭吧,安靜地聆聽長久以來漠視的痛苦’,吳俊想。

吳俊沒有問,老人的話象汩汩流動的泉水全倒映在明亮的陽光之下,沒有情,沒有痛,仿佛在敘述他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