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她也是從小嬌生慣養出來的,再加上本身也不精於此道,勉強做著這營生,心裏也是不耐煩,殷湛從旁看著,卻是極享受的模樣在打趣。
“待你解甲歸田,至少我們也要毗鄰而居才好!”那個時候他斜倚榻上,把酒掩笑,語氣散漫的像是一句戲言。
她聽了這話也沒多想,隻忍不住調侃道:“怎會?我們將軍府左鄰右裏都齊全了,那小門小院的,哪裏再有地方去容你一座恢宏的王府?”
“難道你想和那些人同在一個屋簷下謀算一輩子?”她和廖家的那些人之間頗多嫌隙,他是知道的。
“也是!”她忖著一笑,心無旁騖,落落灑脫。
其實當初他說這話,就已經是在隱晦的暗示了吧。
所謂的毗鄰而居,便是要登堂入室,與她時時相遇,刻刻相隨。
隻是那時候,她沒能明白,以至於到了後來,也從沒多想過。
他靠在那裏,看著她笨拙烤肉的動作卻是一直在忍,半晌,方才有些認真的幽幽說道:“你這烹飪的手藝可真不怎麼樣,回頭真都要好好練練。”
“這種事情,不是要靠天賦的麼?”她聳聳肩,不以為然,“我倒是覺得我這雙手,捉刀殺人的時候反而更加得心應手些。”
“戰場殺戮,總有終了的一天,如若隻說是現在,你這精於捉刀殺人的手,本王也舍不得它們就這麼閑暇下來。”他順著話茬又再調侃了一句,幹脆就方才酒杯挪了過來,專注的看著她手下動作。
其實男人和女人,在細微之處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即便身形可以通過厚實的鎧甲遮掩,但是比如眉目和手腳——
也許偶爾一次和哪個士兵擦身而過,他們並不會在意,可是她和他低頭不見抬頭見,關於她身份上的秘密,從老早以前開始就不算是秘密了。
她女扮男裝入軍營,這本來就是一條欺君大罪,原以為終要暴露,釀成一場滔天大禍,可是他卻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沒有揭穿她。
隻是這件事非同小可,任何一個知情不報的人將來都有可能被牽連入罪,所以他不提,她也不點破,從來都避開這個話題不談。
那年除夕吃到的肉,大概是他這一輩子裏遇到的最難吃的一次,以至於賣相就很差的一塊鹿肉擺上桌,他就嫌棄的不想去動,反而破天荒的用一種異常嚴肅又莊重的神情看著她道:“你這手藝,真的不能再精進些了嗎?”
“怕是難了。”她被他臉上那種空前認真的表情鎮住,愣了半晌之後就啞然失笑,“不過也說不準,也許將來哪一天我沒事做了……那便等著吧,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卸去戎裝,洗手作羹湯的時候,定會喊你過來,分你一碗來嚐,隻到時候你別是落荒而逃才好。”
說來也是無奈,她雖是和素嵐從小一起長大的,母親教導兩人也從不偏私,可偏偏是把素嵐養成了琴棋書畫樣樣拔尖兒的名門閨秀,象形之下,她卻是一無是處的。有很多的東西,都不是她不肯用心去學的,而是真的資質平平,沒有精進。
誠然她這話不過自嘲罷了,他看在眼裏,也就揶揄著笑了。
“你的手,真就這樣拙?”他淡淡的開口,說著,就待要捉了她的指尖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