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如弟兄聽了有這許多的分門別類,於是將各家子弟淘汰了一番,就擇各人所好的聽其習學,並買了各學應用器具堆排在六間大屋內,於是各子弟有喜學電學的,有喜學汽學的,有喜學重學的,有喜學化學的,有喜學礦學的,有喜學算學的,這兩個先生就即各子弟所學教導起來,各子弟均能心領神悟。各家婦女又並習於耕織,不數年西溪村遠近村民學成各學,遂各出資本,大興製造,不數年遂成巨富。於是人蓄奇材,道無乞丐,各人至是方回想從前,並說:「我們從前未經反亂以前聽了祖父遺訓,並無一人悟及,今日想想實係鴉片之弊。統天下算算,卻比時文更多,時文之弊隻不過讀書人讀了,誤了他自己一身,鴉片之弊則遍天下皆受其禍。如今更不好了,並婦女亦吃起來,實實不成世界。」
水如道:「婦人小腳已是廢時失事,小時才裹腳的時節,大人為他裹腳的,是一個早晨去了多少時候了。至大時,不必說,為這雙腳亦是早晨磨了許多時候,早晨事是不能做了。將腳裹小了便是木雕泥塑的一般,件件要人服伺,若再吃鴉片煙,這還了得嗎?」
眾人聽了便知他是吃過小腳苦頭的,大家都笑了。又聽水如說道:「幸虧大嫂不曾在大哥處一同學起吃煙來,不然兩件事他皆有分。若是時文我未曾吃過其苦頭,我們孔先生卻是為時文上半世苦頭卻是吃得夠的。」
華如道:「我何嚐不吃過苦頭,我雖因時文得了兩榜,又換了一個候補知府,其實享虛名,受實禍。在江蘇候補時,其苦楚一言難盡,若不是閱曆閱曆,不聽鄭先生說話,不上那書,就候補到頭發白了亦是無差委。因看看如今洋務卻是有用,就說我們一家,若不是我們老四有心,如我們各人,或是吃鴉片,或是愛小腳,或一頭鑽入時文,便不要想今日出頭的日子了。」
月如道:「這個自然,若是天下人要學洋務,便要先戒去此三件事,然後男女皆是有用的。這須看我家的男女便是一件榜樣。」
華如道:「我亦如此說,因此我前做了一個革時弊以策富強的論,皇上雖說好未知能否照我這論禁絕了這三件事,便不白去了心思,以後便好換了一個世界,何至為外國人看輕。」
正說到這裏,芝芯亦來到廳了,方才所說的話,便說:「華如兄,你不要說白去了心思的話,這論雖然未見有人行得來,日後看了這論的未必不動心。我有個朋友,別號綠意軒主人,他喜歡著書,可將此書交付他,便將你我這十數年中所閱曆之事演成-部小說來,豈不世上人見了驚心動魄,或者便自己能戒了。」
華如道:「這便妙絕,何不就到綠意軒中與那主人說說看。」
芝芯道:「不必慌,現在學堂中各子弟學業如何?」便一齊同到學堂來。兩個先生坐論了半日,見兩個先生議論均皆奧衍精深,靈通微妙,泄苞苻之秘,酌今古之宜,不僅闡發機緘,推求器數。華如聽到這裏,便更如大夢初醒,就對眾人道:「我從前以為時文是件必不可少之物,如今看來一定不久便要廢的。適才兩個先生所說的,這方是天地中至文,萬古不磨滅的,若人人盡識得此文,再加以我們中國所重的三綱五常的至理,一體一用,兼權並行,何怕我們中國不富強。我們快去尋綠意軒主人演小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