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煙燈困體難興業 色界迷人又累身
卻說先生勸華如不要再習時文,華如不聽,先生隻得辭了華如,仍回飯店去了。
且說種田的話,鏡如回家,自二三月後長毛退盡,果然帶著水如月如在家查出荒田。緣長毛後村民皆逃難未回,且一半已被長毛拿去杏無影響。鏡如將窖中所得金銀漸漸用盡,無可度日,田產又無人種,各處招佃並無人來。攬招了幾日,即有一二個來攬田的,他說:「長毛將我們穀種搜盡,若要我們種田,須先給我們穀種,每人給我四五升,若種得多,須給一鬥或半鬥。」有的說:「田已荒了兩年,牛耕不來,須給我們開墾錢。」其實田並不曾荒盡,這人故意來試你知不知,若勤力的便親身到田一看,荒與熟分毫不能假混。鏡如是吃了煙的,哪有氣力走路,亦並不叫別人去看,隻曉得一例給錢。佃戶看他懶怠,明明熟田,一概以荒田來報,須給他開墾錢,是年便一口氣發了百數十千。
到了秋收,要想收穀,便要做倉櫃。自己吃煙懶得管,月娥亦是小腳,且墊高底的,更不能管,隨便聽匠人做,一日做半日,三工混四工。水如月如說:「老大當家。」更不來管。鏡如吃了煙,不能起早,凡事均交與下人,此時胡雄外尚有一個家人名叫蕭祿,胡雄本是吃不得的,蕭祿更壞。鏡如吃了煙不但不能管家,並家人好歹一概皆不能辨。自反亂後城中尚有數處房租叫胡雄蕭祿分頭去取,先時二人取了房租尚將一半交與鏡如收用,後二人取了放在身邊,鏡如懶得問,二人用得幹淨。便又想出法子來倒賺鏡如的錢。說城中房屋有兩處殘壞不堪,立屋人說要修好方能交租,若不修他要將房租扣下自己修。
鏡如吃鴉片是一日隻有半日起來,此半日又須過癮,拿上槍橫直的不放,因此亦懶得看,遂被二人鬼混;明明好房子,刷子些石灰,搽了些顏色油便開賬說磚瓦木料共去若幹。鏡如到了三更天煙癮過足,算一算不但當年無租錢,並第二年租錢亦收去了。及至收稻,佃戶又來試試,明明有十成的田稻,佃戶說曬了,無收成,要與業主對分,鏡如亦懶得去看。後佃戶曉得鏡如吃煙,好欺騙,皆來叫分,倒是月娥不信起來,自己叫蕭祿到田去看,佃戶恐蕭祿看出,便許蕭祿二八抽,因此遂成了例規:凡來叫分,魏家家人井雇來的均有個二分到手。一立例規牢不可破。因此別人的田有租交的,鏡如的田均是分的,凡收租到了分便無出息,又要被過手的分了二成去更無出息。鏡如煙癮更吃得大,一年收的出息隻夠一家吃吃,第二年大家放心一爽手更用得大了。
是年長毛浙東已退,各縣追糧絲毫不能欠,鏡如家私被人家弄了手腳了,遂覺入不敷出,無奈何隻得將城中先開一處房子去賣。其時長毛才退,無人買產業,明明值得五千金產業,一二千便買得來。鏡如不得已要錢用,隻得折本賣了。其中又被過手的賺了錢去。此時玉英雖係丫頭,心下明白,勸月娥說:「大少爺吃鴉片,諸事懶得去管,件件被人欺弄,少奶奶何不去管管。」
月娥說:「我從末走出大廳上的人,這班人皆在外間欺弄少爺,我哪裏管得到。」
玉英道:「若少奶奶管不到,不如叫三爺四爺去管。其實二人已長大,亦可管家。」
月娥恐權柄交出去無錢用,又恐他二人賺錢,對玉英說:「他二人曉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