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營勇便接著他:「不說,你這玉美人便怎樣?」雪花登時放了臉,隨手在佛案上拿了鐵燭台就打,隻一下打著背脊骨,那營勇便爬不起來。雪花又即高叫:「小姐,不要怕,這人如此無禮,你來看看他的號衣是那一哨,我到營官處喊冤去。」正鬧得不開交,鄰舍聽見便一同進來。說:「青天白日,哪有你這個畜生到我們這裏調戲女人,」就有一個鄉紳拖他出去說:「我們送營官去辦兩個好警戒警戒。」一哄去了。尚留了幾個女人與他主仆說話。內中有一個女人亦是鄉宦的老婆,進來見了阿蓮,見了這品貌,又看看他手腳,知是大家的女子,問起阿蓮祖父的名姓,未知是和這女子的父親做過同寅,因便親熱起來,說:「小姐,這破廟如何住得,搬到我家去住幾日,你家鄉長毛平靜,著人送你主仆回去未遲。」阿蓮聽了不好推辭,便叫雪花搬被,雪花說:「今日來不及,明日將鉛丸交割了再搬未遲。」那個女子聽了說:「明日搬亦使得。」當時女子帶了眾人去了。
這邊雪花與阿蓮吃了晚飯,仍叫雪花同睡,雪花二人脫了衣一同睡下。阿蓮便說:「雪花,日裏男人調戲你,你如何不怕,還要同他開心,想你不是女身,若是女身,斷無不怕之理。」雪花笑道:「你請驗。」阿蓮聽見亦笑了。又問:「你為何不怕?」雪花道:「他若動蠻,我抵裝與他打,若打不過他,我就跑到營盤喊冤去。他亦是單身一個,能夠阻止我麼?」阿蓮道:「原來靠著腳大,若是我便要他不得。」雪花笑道:「隻是好一雙小腳,看是好看,一身吃苦卻不小。」阿蓮道:「都是趙姨娘裹的,她自己因為著腳小送了性命,我今日亦悔不過來,不知世間可有放腳的藥麼?」雪花笑道:「我隻聽得有裹小腳的藥,並不望見有放小腳的藥。」雪花又說:「今日那個女子看了小姐半天,此人與我家有甚同寅?」阿蓮道:「此女子姓陳,他的父親隻聞得名叫亮軒,做過廣東番禺縣知縣,聽說現告老回家。這小姐已嫁個秀才了,聞亦遊幕在浙江,卻不知何名何姓呢。如明日他叫我搬,何不依他,省得在這廟中凶多吉少。」雪花道:「明日再說。」當下二人睡了。
雪花就夢見廟中旁邊有一位菩薩指著雪花叫著他名氏高聲叫道:「魏雪花,妳生了這般美貌,固是命中注定,卻不應蠱惑男人,希圖苟合,本應與趙俏菱、魏春雲同遭劫數。始念妳赤心護主,奮力拒奸,既無好色之心,並泯貪財之念,良心末滅,天理當昭。日後應當竭力鞠躬,助妳夫主成家立業,雖劫運既終,時文當滅,汝夫魏華如受毒既深,潦倒仕途,亦不過使天下讀書人見而警悟,並不埋沒一世苦心,汝無怨悔。」言訖將鋼鞭打下,雪花突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