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目中,你是無可替代的女人。是你讓我變成了一個男人,也是你讓我有了為人之父的感受。當年,小礬第一次叫我‘爸爸’時,你猜,我當時是一種什麼感覺?我覺得我終於成人了。真的,一個沒有當過父親的人是永遠體會不到這種感受的,那是一種真正的成就感,因為你變成了一個造物者,而在此之前你總是被造者。從這種意義上來講,人類是不會滅絕的,那種創造後代的意識既是一種原始的衝動,又是一種對未來的強烈占有欲……喔,對不起,我越扯越遠了。”韋冰一口氣說到這兒,打住了話頭,看著安亦靜說道,“你讓我說什麼好呢?”
安亦靜抬起頭,目光裏有火苗搖曳。“繼續說,你沒有扯遠,倒是越來越近了。”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人生一世,倘若你成不了造物者,那麼便是在虛度年華。當父親是這樣,當官又何嚐不是如此?你看我現在身居院長職位,想建一座樓就可以建一座樓,憑影響力改變著一所大學的未來。當然了,在兩者之間,我更樂意成為一位父親……”
“你現在還來得及呀,”安亦靜笑著問道,“小米呢,你們究竟要拖到什麼時候才結婚啊。”
韋冰皺眉道,“你仍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造物者並不是隨時隨地都可以造物的,否則他便成了動物。”
“我確實沒有聽明白你的話,但我是真心希望你幸福。”
“平兒,”韋冰動情地喊了她一聲,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你聽我說……”
安亦靜將手從韋冰手心裏輕輕抽出來,“別這樣,”她說,“我們都不年輕了,起碼我再也經受不起任何打擊了。請你諒解。”剛才還在她眼睛裏麵搖曳的火苗變得暗淡了,熄滅了,她能感覺到是一縷從內心深淵裏刮來的風將火苗撲滅的。
韋冰還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我來找你,是想……”安亦靜本來想談談菊花的,但話到嘴邊卻開不了口,於是改變話題道,“我們的演出你來看嗎?”
“當然要去。”
“問題是,鞏固非要我跟他們下鄉去不可,但安心怎麼辦?誰來管呢?”
“放在我這兒嘛,反正也沒幾天時間。”
“這樣不好吧。我們總在麻煩你,實在是過意不去。要是沒有發生那件事,菊花還在的話……嗨,都是安心造的孽!”安亦靜歉意地說道,“說實話,我們雖然分開了,但在我心裏,你依然是從前的那個韋冰。”
“這就對了。我也從沒把你們當成外人。”韋冰說,“你放心去吧。就這麼定了。”
安亦靜站起身準備告辭,但還是忍不住走到小礬的房門前,“我可以進去看看嗎?”說著便閃進了那間屋裏。韋冰跟了進來,從後麵攔腰抱住安亦靜。她掙紮了幾下,便偎依在了他的懷抱中……
12
演出那晚盛況空前。
韋冰提著一籃子鮮豔的玫瑰等候在演員更衣室的門口。這幾天通過與安亦靜的交談和相處,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大學時代。這當然不是人們常說的“青春煥發”,而是一種更為深沉的愛激蕩在心房裏。現在他相信愛是沒有年齡之分的,年輕人的愛與老年人的愛隻有儀式的差別,而沒有本質的不同,何況他們都正值壯年,一切都還來得及。他告訴自己這並非重新開始,而是繼往開來,因為他們的感情原本就沒有中斷過。韋冰心裏一直藏著那麼一個願望,他想對她說:等她演出歸來,他們立即結婚!她會答應麼?
在車上,韋冰從後測鏡裏打量著身邊這位尚未卸妝的女人,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愛意,似乎這麼多年以來,他們一直在一輛車上奔馳,真正改變的是路況,而非他們。安亦靜曾經在路況不好的地方下了車,現在她又回到了原來的座位裏。而其他那些人不過是一些順路搭上的過客,包括小米。
“你在想什麼?”她嫣然笑道。
“想我們。”
“我們?”
“對,我們。”
她不再吭聲。她已經了解了他的心思。但她還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與他一路走到底。難道他有把握嗎?她懷疑。
韋冰已經有幾年沒有進來過這套老房子裏了,所以當他順著沒有燈泡的狹窄樓梯摸索著上樓時,險些摔跤。“你瞧,你已經生疏了。”安亦靜惹趣著,牽著韋冰上了樓。屋裏傳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他還是那樣?”“好些了,但還是缺乏自覺性。所以,我擔心你管不住他。”“咳,他不過是個孩子,我好歹也是個大學校長吧,怎麼可能呢?”安亦靜邊和韋冰聊著,邊在包裏找鑰匙,好半天也沒有找到,隻得用力拍打防盜門,但裏麵毫無反應。也許我這裏有一把鑰匙可以試試,韋冰說著,便找到匙孔把手裏一把鑰匙插了進去。門開了。安亦靜問,“你怎麼搞的?”韋冰笑了笑,揚了揚手裏鑰匙串,道,“我不是說過嗎,我們的關係從來就沒有結束過。這就叫一把鑰匙開一把鎖。你這把鎖也就隻有我一個人能開。”他嬉皮笑臉地捏了捏她的臀部。她扭轉身子將他推開,朝房裏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