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易天正一拍驚堂木阻止了陳夢吉說下去,“你不是為王洪城辯護的嗎?怎麼變成了來指證王洪城的?”
“小人棄暗投明不行嗎?”陳夢可不耐的說了一句,突然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指著易天正,“噢!哦!大人,我記起來了……”
“你繼續!”易天正滿頭冷汗,揮手讓陳夢可繼續。誰知道讓這個狀棍咬一口會不會也變成謀反的罪臣。他算是看出來了,麵前這人分明就是陳莫的人,君不見陳莫正在那裏翹著腿,聽得極為舒服嗎?
“終上所述,此人,王洪城”陳夢吉的大扇子指著跪在地上還處於渾噩狀態的王洪城,“罪大惡極,罄竹難書,誅滅九族也是判輕的,請大人宣判!”
“這……”易天正臉色難看的看向陳莫,戲演完了,您老該發句話了吧。
“大人,難不成你在官官相護,或者說此人的罪狀大人也有參與?”陳夢可一雙大扇子拍在胸口之上,身後看熱鬧的人大聲嚷嚷“宣判”、“宣判”……
“好,本官宣判,王洪城此人……”易天正高高的舉起了驚堂木,準備宣判個死刑,但就在這時,一聲咳嗽打斷了他的話。
陳莫走到了大堂之前,看了一眼猶如死狗的王洪城,輕輕地玩弄著才戴上不久的紫金扳指,很久之後,才輕輕說道,“雖有罪,不至死!”
說完這句,陳莫輕輕地走出了京都府衙,坐上了早就準備好的一頂轎子,向著定遠侯府而去。老貝卻是留在了京都府衙之外,猶如雕像一般靜靜地站著,任憑風雪落在在腳下。
京都府衙這場官司就算完了,當易天正的“流放南州苦求營”七個字說出來,眾人頓做鳥散,冒著風雨回了家。想必要不了多久,陳莫寬容的名聲就會傳開,而陳夢可正義的名聲也會傳開。
眾人走之後,陳夢可這個公堂之上的奇才才最後一個走出了京都府衙,隻是麵容泛著一絲憔悴。但看見等在外麵的老人,陳夢可一陣惶恐,彎下了腰,“貝爺,您老怎麼在這?”
“等你唄,小子!”老貝眼睛睫毛上的雪抖了抖,眼睛露出了一絲縫隙,“大人說了,他對你很滿意,想讓你做他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
“貝爺,這……”陳夢可臉上的欣喜一閃而過,展現出來的隻是不安,“小人沒什麼長處,隻是嘴皮子利索一點罷了,怎麼擔當起這麼重大的任務?”
“大人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老貝眼睛的縫隙大了一點,聲音也冷了下來。但是隨即他就緩和了下來,“這些年苦了你了,你父親出事之後,要你這樣一直夾著尾巴做人”
老貝話語之中諸多感慨,但卻是不肯多說什麼,“事情就這樣定了,你是我老貝推薦的人,不要給我丟臉。”
“是,貝爺。小人知道了!”陳夢可感激的跪了下去,磕了一個頭。
老貝仿佛沒有看見,轉身就走,剛走出一步,卻是忽然出聲,“從現在起,不要再叫自己小人,我不喜歡,你死去的老爹不喜歡,更重要的是,大人他,同樣不喜歡。”
老貝走了,雪依舊下著,陳夢可抬起了頭,天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出現了一絲陽光。
“下了二十八年的雪,今天終於停了!”
陳夢可仰天長笑。隻是,淚水卻是突然爬滿了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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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中李元所吟之詩摘自錢謙益《雪夜次劉敬仲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