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候開始,它一直在仰望。
綠色長得越來越高,將它頭頂那一片看了不知多久的藍色遮住。在寒冰的倒影裏,終於,不再是隻有藍色和紅色。
它高大而偉岸,將小小的它護在懷中,擋盡風霜。
它們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麼。
隻是知道,一個紅,一個綠,一起生活在藍藍的天地之間。
這樣的日子,一天接一天,漸漸回到紅之前的狀態,但是又有一點不同,因為它有了伴。
不再像當初一樣。
它們可以在風雪之際,以它們的方式表達喜怒哀樂。
丹衣看著那樣的場景,惶惶道:“原來我知道什麼叫喜怒哀樂啊……”
雖然那時候的她並沒有肉體,但是能夠清晰地感觸到生物本身存在的悲喜。
她是能感覺到的,那為什麼後來有了肉體,反而什麼都不知道了呢?
後麵的場景,漸漸模糊。
丹衣自己也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隻是自有凡胎肉體那一日起,她就忘卻了一切。
寒樹與她度過的那些日子,明明還是記得的,可偏偏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感覺。在天界那麼多年,她都沒有想起來。
如今卻恍然找回一點當初的感覺。
丹衣雙眼迷離,不知不覺,便捂住了心口。她低頭看向那個從來沒有注意過的地方,緩緩探進去。
血肉之中,空空的。
她還是沒有心呐。
將手拿出來,她模糊的看著手上沾染的血跡,帶著一股草香,那是她自己的味道。深深一吸,她又想起來旁邊的酒壇,提起來,將最後一點喝盡,倒在寬大的榻上,沉沉睡去。
丹衣睡得很沉,完全沒發現身邊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而那個人,正是給了她害怕的翼川。
翼川站在床沿,神色極其凝重。
他一猜她就是回了百花娘子廟。趕過來,果不其然。卻沒想到她竟然也相信一醉解千愁的說法。
隻可惜那個告訴她這法子的人,沒有告訴她,借酒澆愁愁更愁。
不然,她怎麼會放鬆警惕,那麼輕易地將自己深藏的記憶放出來?
適才她記憶裏的畫麵,他看得一清二楚。她將手硬生生插進血肉裏探查心髒的動作,他也看的一清二楚。心髒的位置,空空如也。而那個空缺,剛好就是一顆心的位置。
人形形成前後的時間裏,她就是有心的。隻是那顆心被蓄意摘走了,所以她才過了千萬年沒心沒肺的日子。
他沒有打斷她,正如她所說,她原本是懂的,所以她才會對那些詞敏感。
丹衣的記憶,終究是不完整的。所以才在最關鍵的時候,戛然而止。
紅幽冥,這物種他聽過。得之可長生不老,靈力百增。
眼前的人,就是這樣的存在。那麼那個取走她心的人,意欲何為?
要知道這一切,丹衣這裏找不到答案,也隻能從那個東西那裏去尋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