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霞深深誤覓王孫(9)(3 / 3)

“繁弦?”

“奴婢在。”

“這鄧小姐是個什麼來曆?”

“回小姐,鄧嫿小姐是上大夫鄧通之女,之前在宴會上,小姐您寫了一首詩,還未多言,鄧嫿小姐便說有一番見解,主動要給在座貴女們解釋。”

“但是——”

張容瑾追問,

“但是什麼?”

“鄧嫿小姐,因著鄧大人的原因,一向不怎麼被貴女們待見,隻得個表麵和氣,而鄧嫿小姐對您的詩的見解,實在是,有違女德,其實,在繁弦看來,鄧嫿小姐的見解很有意思,卻實在是不適合當眾言說。”

張容瑾卻抓住了繁弦話中未盡之意。

“因為鄧大夫,一向不被貴女們待見?”

繁弦壓低了聲音,

“是,尤其清流人家,像是大人和大公子,就刻意地從未與鄧大夫有過交集。”

張容瑾道:“原因呢?”

繁弦踟躕片刻,似乎是開不了口,

終道:“鄧大夫…是聖上的寵臣…”

張容瑾想,

這有什麼,作為皇帝,自然會有自己喜愛和信任的臣子,難不成是因為嫉妒,眾人才如此。

不對,要是這樣,別人她不清楚,就她聽到見到的張家兩個做大人的,都是正直不阿,寵辱不驚的,何至於嫉妒得刻意不與之有交集?

寵臣。

張容瑾在心中無意念叨了兩遍,

忽然筷子落在地上,

寵臣?寵臣!

不會是,這寵,是那個意思吧?

張容瑾看向繁弦,

繁弦道:

“尤其咱們家大人,尤其厭惡逢迎諂媚之輩,到現在為止,是沒有與鄧大夫有過交集的。”

“貴女們也大多與鄧嫿小姐隻有個表麵交好,不過暗喻暗諷鄧嫿小姐卻是時常的,甚至,上次鄧小姐解釋完對您詩文見解後,申大小姐說,‘這人的所念,都是由心而發,也常受長輩親友影響,不知吮瘡舔痔的親長回到家中,是否也會將滿身汙穢傳於子女,導致子女口中所出,亦是痔膿瘡腥。’,此言一出,高高低低的諷刺之聲便起來了,鄧嫿小姐麵上幾乎掛不住,是小姐您出言相救,將鄧嫿小姐帶出困境的。鄧嫿小姐也就因著這個事兒對小姐心懷感激。”

張容瑾道:“吮瘡舔痔?”

繁弦隻點點頭,

“鄧大夫為聖上吮瘡固寵,離間聖上和太子的事情,長安城裏幾乎都傳遍了,那段日子裏,正直清流一派的大夫們幾乎都想殺之而後快,都覺得此等奸佞留在廟堂之中實在是個禍害,而禦史大夫申屠嘉更是個性格剛烈的,想要先斬後奏,將鄧大夫殺掉,結果申大人沒有殺掉鄧大夫不說,反讓鄧大夫諂媚獻言於陛下,讓申大人失了聖心。也實在讓一眾清流正直的臣子們寒了心。而申大小姐,正是禦史大夫申屠嘉的嫡長女,想來也是因此事,對鄧嫿小姐懷恨在心,才在宴席上對鄧嫿小姐口出惡言的。”

張容瑾放下湯碗,

“沒想到這麼複雜,還涉及了前朝之事,我以為隻是小女兒家之間鬧了誤會。”

張容瑾道,

“那宴席上我做的詩呢,你可記得?”

繁弦道,

“記是記不得多少了,但是已經謄寫在了小姐的詩冊裏,那場宴會以菊為題作文,而小姐詠菊的詩不多,想來很快就能找到。”

“那你尋一尋,我想出去走走,待我回來時,將宴會前後過程詳細地講給我聽。”

“唯。”

張容瑾出了門,從後山而出,外麵是一大片竹林,風吹過來,整片林子都發出簌簌的響聲,格外叫人清心。

張容瑾走了幾步,踩過枯葉,發出”支喳”的聲音。

一聲琴聲錚鳴卻忽地緣風而來,傳到她耳畔。

張容瑾站定了腳步,

卻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是誰在那?”

男子聲音清越而溫潤。

張容瑾看向前方,一個男子席地而坐,抬眸正看向她的方向。

眉長入鬢,眸深如墨。

張容瑾沒有偷窺,亦未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便大大方方地出來,

遠遠地道:

“抱歉,不知公子在此處撫琴,今我之舉擾了公子清淨,還望海涵。”

許久未聽見男子回她話,張容瑾抬頭,看卻見男子正看著她。

張容瑾不覺得男子失禮,反倒覺得他很眼熟,思索許久方想起,眼前這人,似乎是昨日她墜樓時,救她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