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
吳富春同誌開始了以一坨野屎為中心的南極大冒險。
他的包裏放著如意為他煲的粥,他的心裏裝著一個亦真亦幻的家。
他是個硬核桃,藏得住也硬得很,在外麵受盡風霜,回家後一聲不吭,倔頭倔腦地爬上床默默舔傷口。
某些午夜他春夢難耐,也不得不擼上一把。奈何舊床吱嘎,唯有屏息凝神,小心行事。他沒意識到,以往的小澤瑪麗亞、武藤蘭,甚至蒼井空老師都已離他遠去,代替那些女神的是一張模糊的臉。撥開重重迷霧,他見到那張在蓬塔酒店裏敲開他門的臉,那時的她如此青春飽滿,渾身洋溢著生氣。
他激動起來,確信原來第一次見麵她就在他的大腦皮層烙了個印。
小床照例輕微搖晃幾下,接著消停了。當他滿懷內疚告誡自己小擼怡情大擼傷身強擼灰飛煙滅時,下鋪的正滿臉羞紅地咬著自己的中指關節,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日子一天天過,每天懷著希望走,每天忍著絕望回。
他被威德爾海豹攻擊過,也曾差點被賊鷗啄瞎眼,甚至還被一群阿德利企鵝捉弄過,他沒空悲傷,繼續前進。
在他踏出的每一步裏,人與自然,人與過去,人與命運,人與生死,所有的這些,都變成他的領悟,融入他的血液,化作他的沉默,踩出從曠古到現在從未有人留下過的一排腳印。
小胖茁壯成長,原先灰色的毛漸漸變成了黑色。開飯時富春吹個口哨,它就會跑過來。它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富春不靠近它來,靠近了它躲。富春有時候使壞捉弄它,小家夥開心時叫起來不張嘴,拍翅膀,憨頭憨腦地搖頭;不開心時它會發出短促高昂的叫聲,脖子向後仰起,逼急了也啄人。
轉眼到了來年一月中旬,柴油和大米越來越少了。
某天外麵暴風雪,富春和如意躲在屋裏。富春正在做一副可以綁在鞋上的大腳板,這樣走在雪地上時人就不會陷下去了。他用老虎鉗絞著鋼絲固定連接處,鋼絲不夠用了,他起身想去對麵的蘋果屋裏拿點。
他推開門時如意正躺在床上看書,抬頭望了望他說:“外麵冷,你多穿點。”
富春隻穿著一身衝鋒衣的內膽,指了指窗外不遠處的蘋果屋道:“就幾步路的事。”說完推開門出去了。
如意沒覺得什麼,低下頭繼續看書。
富春出門,發現外麵風大得很,他沒在意,朝蘋果屋走了幾步,然後發現壞事了,他走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白毛風裏。
他茫然地原地轉了一下,然後意識到這個無意識的動作壞事了,他驚慌地大叫起來:“如意!”
風大到瞬間埋沒了他的呼號,天地間巨大的呼嘯聲激蕩寰宇。
富春傻了,他迅速蹲下,往前爬了幾步,覺得不對,調整了一下方向,一口氣爬了幾十米遠,他伸出手,但前麵什麼都沒有。
他瘋了。
“如意!”他趴在雪地裏,玩命大叫起來。
他的聲音被迅速埋沒,四周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
富春隻穿了一身單薄的內膽,他知道自己迷失方向了,如果沒頭沒腦地一路爬,他會在能見度為零的風雪中和小站擦肩而過,最後越走越遠,直到死在白毛風裏。
死定了。
白毛風形成了地吹雪的現象,天地間竟發出滾水般的聲音。疾風吹動浮雪像流沙一樣在地麵上快速移動,這是一場白色的沙塵暴,氣溫驟降,風震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