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稀裏呼嚕地喝著粥,如意執意要加點午餐肉,富春沒答應。窗外一場巨大的暴風雪正在肆虐。

吃完飯,富春坐在窗前的長凳上,如意躺在床上。

“我有個想法。”富春道。

“說。”

“趁著我瞎了,我可以幫你洗個澡。”

如意沒有回答,她的臉變得通紅,但這件事對她的誘惑太大了。

“富春,你過來。”如意道。

富春站起身,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到如意跟前。

“睜開眼。”

富春睜開血紅的雙眼。

如意猛一拳打到富春麵前,富春毫無察覺。

如意想了想,拿過絲巾輕輕綁在他眼睛上。

“怎麼洗?”她問。

“我出去多舀點雪,燒一大鍋熱水,然後用汗衫擦洗。”

“在床上?被子濕了怎麼辦?”

“我把你抱出來,坐在長凳上洗。”

如意臉紅了,猶豫了一會兒道:“順便把頭發一起剪了吧。”

富春眼睛上綁著絲巾站在那,點了點頭。

小屋裏慢慢恢複了溫暖,溫度計顯示現在有二十多度了。富春打開天然氣灶,化了一大鍋雪水。

他試了試,溫度正好。然後他摸索著移開了桌子,將兩條長凳拚在一起,再非常小心地把如意輕輕抱下床,放在長凳上。如意半躺在拚起來的長凳上,猶豫了一下,脫去了上衣。因為腿傷,她必須用一隻手撐著才能坐起來。雖然富春什麼也看不見,她還是用另一隻手捂著胸口,臉紅得不行。

接下來富春遞給如意打濕熱水的汗衫,如意猶豫了一會兒,放開捂住胸口的手,接過滴水的汗衫,輕輕擦洗起來。

倆人都沒有說話,富春臉上綁著絲巾,接過擦洗完的汗衫,絞幹髒水,再放進鍋裏重新打濕,遞給如意繼續擦洗。

擦洗了一會兒,如意道:“幫我擦一下背吧,我腿痛,手實在夠不到。”

富春右手接過汗衫,左手哆哆嗦嗦地摸到了如意的裸背,倆人都顫抖了一下。然後富春輕輕在如意背上擦洗起來。

南極純淨的水珠滾落在青春的肌膚上。

富春擦洗完後,走到鍋邊,絞幹汗衫,把汗衫放進不多的幹淨水裏。

他讓汗衫吸飽了水,然後走到如意身後,把汗衫舉過如意的頭頂,慢慢絞起來。南極夢幻的天光照耀著灑落的水珠,每一顆水珠都如鑽石般晶瑩剔透,順著如意的長發一路滑下,摔裂在地,碎成光芒。

如意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順著水流搓揉著自己的長發。

富春絞出的水打濕了她的臉,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雪水,如意輕輕閉上眼,最後一次捋著自己多年來引以為傲的一頭長發。

“你的刀呢?”

富春絞幹最後一滴水,擦幹如意的頭發。然後他摸到衝鋒衣,從兜裏掏出了瑞士軍刀。

如意雙手攏起長發,歸成一束,捏緊根部,對富春道:“剪吧!”

富春摸到如意的手,繼而摸到長發歸成一束的根部,拿起刀猶豫了。

“你怎麼了?”如意問。

“老子憂鬱了。”富春答。

“憂鬱是病,得吃藥。”如意道。

“藥掉進海裏了。”富春道。

小屋裏灑滿了夢幻般的陽光。

“動手!”如意道。

富春用力一刀,割斷了這一大束長發。

割下來的整束頭發被交到如意手裏。她顫抖了一下,手鬆開,長發散落在地。

如意舉起喝水的罐頭盒,用光亮的底部照自己,短發的她煥然一新,豁然開朗起來,如意笑了。

從這一刻起,她成了一個全新的她,短發,精神,眉宇寬闊,還是個瘸子,但是她漸漸擁有了一顆強大的內心。

那張綁著絲巾、兩眼血紅、表情猙獰的臉給了她力量。

“怎麼樣?”富春站在她身後問。

“特別好。”她答。

“你別騙我,這南極小屋裏要是和一個醜八怪住一起,那真是難受極了。”

“可惜你個瞎子看不到我現在的漂亮。”

富春哈哈道:“啞巴告訴聾子說瞎子看到了。”

如意淡淡道:“你這是客串的瞎子,我才是專業的瘸子。”

富春把如意抱回床,如意穿上衣服,蓋上被子。

富春走到鍋前,搖了搖,裏麵還剩一些水。

“我也想擦擦。”他傻乎乎站在那,可憐巴巴地說。

“你擦啊。”

“你不許偷看我。”

“我就看!”

富春想了想,背對著如意,脫了棉毛衫褲,隻剩一條褲衩。

“你閉上眼。”他臉上綁著絲巾,可憐巴巴地站在那,顯得非常無助。

“哎喲喲,你個俗人還不好意思了,好吧,我閉上了。”如意用手捂住眼。

富春就著剩下的水擦洗起來。

如意張開一條指縫,偷偷看他。他的內褲被打濕了,屁股顯了出來。

如意臉紅了。

富春扭扭捏捏擦洗完爬上床,扔下一條濕內褲,倆人都沒了聲息。

“大爺的。”上麵叫。

“怎麼了?”下麵問。

“我忘了拿棉毛褲了。”上麵道。

如意望著不遠處耷拉在桌子上的那套棉毛衫褲和扔在地上的內褲,大笑起來。

“沒辦法,”如意道,“你隻能光著屁股爬下來拿褲子了。”

上麵沉默了一會兒,怒道:“你剛剛肯定偷看我了!”

“德行!”

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大,這場暴風雪已經持續了很久,但是富春和如意都知道,再大的暴風雪總有結束的時候。

倆人呼吸著小屋裏變得濕潤的空氣,兩具擦洗幹淨的身體勃發著生命的氣息。

窗外風雪那麼大,可他倆微笑著,就像是一起閃耀著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