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立輝是除了南京本地人魏默妍之外唯一一個不用離開南京的人,過完這個星期他也要正式上班了,他已經在離單位不遠的地方租了房子,所以為同學送行的事情,便由他和魏默妍兩個人全程負責。
魏默妍是要到火車站送杜語軒的,還有後麵的幾個同學她送不了了,便早早地跟他們道了別。和魏默妍一道去的還有邵華和裴一博。
已經到了夕陽時分,送走了那麼多人,她們的心情也已經適應了,這時候,反而不覺得那麼憂傷了。坐在出租車上,魏默妍問道:“你到家是不是得半夜了啊?”
“嗯,是啊,火車不晚點的話,應該十二點多能進家門。這樣也好啊,不能衣錦還鄉,那就夜半進門吧。”杜語軒輕鬆地笑著回答,心裏,卻有一點苦澀。她知道,這一趟征程,無關前途,隻為回家。
安頓好行李,杜語軒在站台上和朋友們做了最後的告別。正當她轉身準備上車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一個四處張望著急走如飛的身影,那身影,縱使已許久未曾見過,也依然是那麼熟悉。當杜語軒凝望著那身影的時候,那個身影也發現了她,並立刻飛奔了過來,近了,近了,終於在她的麵前停了下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在她離開的最後一刻,會再一次見到林夏。她曾無數次的設想過,她這一場長久而安靜的等待最後會是一場怎樣浪漫而淒美的離別,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意外的結局。
林夏深深地喘了口氣,從包包裏掏出一張裝著透明盒子的光盤遞給了杜語軒。
“我剛剛送走我的同學,還好趕上了,我從柏長慶那裏問到了你的車次。這張光盤是那年關越濤歌手大賽決賽時的錄像,我把它進行了噪聲處理後刻成了光盤。我知道那次你沒能到現場觀看,這個送給你做個紀念吧。”
“謝謝你!那次你不是沒去看嗎?”
“本來確實不準備去的,但後來覺得那是他第一次參加歌手大賽,而且進入了決賽,我理當去為他加油的。”林夏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話峰一轉,“其實你不用謝我,反而是我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想明白那麼多事情,愛情這種東西,終究還是要講緣分的,不合適的真的不能強求。我猜,他應該很早就喜歡上你了,隻是自己身在其中而沒有發覺吧。如果我能早一點放手,也許你們……”
“不可能的,終究是要分別的,倒不如不要開始。其實這樣,也很好。”杜語軒淡淡一笑,打斷了林夏的話。
林夏又從包裏掏出一本書遞給她,這是一本詩集,名字叫《青春的側影》。
“這本書是柏長慶臨走前托我帶給你的,他讓我謝謝你。他和關越濤一起住了四年,我因為關越濤和他認識的,所以有時候我們也會在網上一起聊聊天。他很欣賞你的文筆,他看著你一直堅持在寫,他說你是他的榜樣。後來你不寫了,他還很惋惜呢。本來這本書可以早點出來,但因為書名和內容的排序,他糾結了很久,所以才晚了。這是他剛剛收到的樣刊。因為你,才有他的這本詩集,這一本是送給你做個紀念。”
翻開書,扉頁上寫著這麼一句話:“我們都來自青春的深處,卻始終裹足不曾向前,沒能好好看一眼青春的正臉,便用一行詩,描下她的側影,這就是,最後的紀念。”後麵綴著他的簽名。杜語軒看著那熟悉的字跡,突然心中莫名地痛了一下。原來前段時間,柏長慶一直在忙碌的就是這本書的出版。林夏看著杜語軒輕輕地撫摸著書脊上他的名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還想告訴她一些柏長慶囑托之外的話,可是,她終究沒有說。正如杜語軒所說,終究是要分別的,倒不如不要開始。而且如果在意過,也用不著她多嘴,如果不在意,說了又有什麼意義呢?就讓這一切都成為秘密吧,就如同一個側影,記住這側影的美麗也足夠了。
火車開動了。透過列車的車窗,杜語軒看著站台上向她揮著手的四個人,眼睛終於模糊了。是的,這一次,她是真得離開了,帶著她所有關於南京的記憶和情感離開了,還有不舍,還有遺憾,還有未知的相聚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