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距離現在,已經有快二十年了。
夢雲是一個玉石珠寶櫃台老板娘,早年也是內地來深務工,多年的積攢,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區商貿城經營著一家珠寶首飾店。說是老板娘聽著氣派,然而小店麵也就個7.8平方,挪不開腳的小地,也就雇了一個鄉下有遠房親戚關係的丫頭,倒也是伶俐,平常接人待物啊端茶送水的倒也周全,但理貨清賬之類的活還是夢雲親自做,再加上珠寶器件精巧,得仔細養護,交給丫頭怕她敷衍,夢雲都親自上手,這一忙彎腰低頭的就是幾個小時。夢雲當年也算是村裏有名的美人,這些年忙忙碌碌,不到四十也早早生了華發,長了幾條細長的眼紋,看店的無聊時光她也經常胡思亂想,如若年輕時依仗好姿色,嫁一個“大款”,而不是如今同鄉,四十多歲仍舊在天南地北的跑業務,縱然一出差就十天半個月不回來,掙得也沒比自己多兩個子兒的丈夫。若是日子過得滋潤,自己也不至於老的這麼快,隨後她又自嘲的笑了,自己一個農村姑娘,有才有貌的哪能看上自己呢,也就是有錢的糟老頭子,那生出來的兒子可不知是什麼樣子的了。
想起兒子,一股幸福與知足湧上巧雲的心頭,十八九歲的小夥子,生的眉星劍目,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幾乎遺傳了夢雲和丈夫所有的優點,是夢雲這輩子全部的希望與寄托。平常和丈夫省吃儉用,一掙錢就急吼吼的打去銀行--有一張儲蓄卡專供
兒子念大學用。兒子轉眼就要高考,英語成績卻扯後腿,報的名師補習班剛交完一學期的費用。看著單據夢雲也是心疼的咬牙,默默摸著新進的一批瑪瑙手串,心裏暗暗作誓往後就是那些老婆娘們再嘰嘰歪歪的央求,也不能往下壓價了。
回到家,住的是離店鋪不遠的城中村,便宜麵積又大。但正因為大反而顯得空蕩,丈夫去外地已經七八天了,兒子在寄宿高中。家裏冷冷清清,夢雲自己煮了碗泡麵匆匆填飽肚子,躺在沙發上計算著店裏這個月的盈利,除去了房租水電雜項開支,算出的數字讓她心煩意亂,人說貧賤夫妻百事哀,這話不假,她與丈夫結婚時也稱得上是金童玉女,也曾有過“桐花萬裏路,連朝語不息”的恩愛,然而這些年被生活磨去的實屬太多,夫妻倆聚少離多,感情也自是變淡,攤上一個不會賺錢的老公,夢雲隻得自強…….這麼迷迷糊糊的想著,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叮鈴鈴…….”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夢雲迷迷糊糊的接了電話,竟是丈夫深夜回來,隻因火車站的的士漫天要價,要她開車去接。夢雲急忙披衣出門,才發覺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火車站離家倒也不遠,不到十公裏,夢雲開著丈夫前些年買的大眾二手汽車,等開到火車站,已下起瓢潑大雨。丈夫一上車就黑這個臉,一邊躺在副駕上閉目凝神嘴裏一邊罵罵咧咧,罵如今的市場不景氣,罵領導黑心,當牛做馬的陪著他全中國跑,提成才那麼一點點。夢雲也在心中歎氣,她的生意又何嚐好做。側頭看著丈夫疲憊的神態,青年時的英俊輪廓已被滿臉的滄桑黝黑覆蓋。一時分了神,沒留意前方道路,一下子就越線刮到了旁邊的車,蹭掉了一大塊車漆。不幸的是,這是一輛紅色寶馬。
車主是一個年輕靚麗卻張狂的女人,下車毫不留情的把夢雲揪下車當眾臭罵了一頓,丈夫卻始終是一臉唯唯諾諾息事寧人的姿態,最後夢雲拿出了1000塊,女人得意的揚長而去。
上了車當夢雲一臉羞憤的質問丈夫怎麼不幫他時,萬沒想到丈夫不僅不安慰反而不耐煩地說:“我們本就全責,要是態度好說不定賠錢賠的更多,還不如由得她罵,你到底是怎麼開車的,這下倒好,又搭進去1000,咱的車也要修,你這敗家娘們!”
夢雲腦袋轟的一聲,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