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夙怨(1 / 3)

“峰巒崎險百折轉,翡翠連翻雲夢山。光華景文天下秀,嶇壑峙嶽入霄端。玉牙石壁盤龍雕,泉垂簾帷清潭滿。棲隱天遊誠修閉,不問世間心怡然。”

蓋因黔省梵淨山毗鄰一座雲夢山,有個去處名曰“鬼穀”,有王禪老祖世居於此。相傳此人師從李耳、天道子,年長後學究天際,可謂是曠世奇才,古今無對。《東周列國誌》評:“一曰數學,日星象緯,在其掌中,占往察來,演無不驗;二曰兵學,六韜三略,變化無窮,布陣行兵,鬼神不測;三曰言學,廣記多聞,明理審勢,出詞吐辯,萬口莫當;四曰出世,修真養性,祛病延年,服食導引,平地飛升。”座下一人名天,修道不成反在穀中滋事,後遂被逐。由此懷恨在心,決意要摧毀鬼穀,自號天可滅,數年內厲兵秣馬,響應東瀛揮兵西進。這期間西歐、南北美洲以數國動蕩突發戰亂,以致世界大戰逐被拉開序幕。整個熱武器時代軍事化滾滾戰火蔓延之處寸草不生萬劫不複,數年光陰竟使那全球億萬生靈塗炭。後世有詩雲:

“金戈鐵馬掃天下,烽火盔鎧起飛沙。六合八荒拓裂土,馳馬封疆誰爭霸?勝戰成名銷萬骨,蓋世英雄一刹那。自古原由心藏禍,墳前還有幾人家?”

頭年初,天可滅在九州國土攻城掠地勢如破竹,不一日便兵圍師門。那時老祖已閉關,偏巧華頂宮宮主夜玉冥入師門為犬子請罪。原來他有一子亦軒,年少成才,秉承父母奇能異智,他為犬子擇良偶匹,聞得昆侖宮主有女紫靈萱適值豆蔻年華,才智、道行均不在亦軒之下,心誠往之。一任宮主洛女欣然答允夜玉冥所求,於是夜亦軒與紫靈萱奉父母師尊命成就一樁美事。然而夜亦軒不甘命舛,火燒界兌宮逃婚。夜玉冥為善後親赴鬼穀,與夙世冤家天可滅照麵。多年前,他們師兄弟為一部《起死回生》反目成仇。天可滅遭逐全賴夜玉冥之故,這時舊怨萌發,立誓要手刃這廝。單鬥千百合依然難分勝敗,夜玉冥譴責天可滅不該為一己之私挑起群國戰端,天可滅怒罵夜玉冥一貫是假仁假義偽君子不要臉。一時間怎敵得天可滅兵強馬壯人多勢眾?

夜玉冥率弟子奮死抵抗熱武器,最終敗回華頂老巢。這次他身負重傷,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回來發現身邊徒子奴仆死傷殆盡,躺病榻上神傷不已。如今鬼穀式微,他有心無力,隻恨天可滅欺師滅祖不得好死。妻子石月嬋悉心照料幾日,丈夫總算有所好轉,不由又擔心兒子夜亦軒安危,責備丈夫道:“你盡顧師門一事,也不管亦軒死活。”夜玉冥一掌拍在石桌上,恨聲道:“小畜生在這節骨眼上生事,死了也該!”石月嬋卻道:“婚約一事本由你起頭,我心知亦軒不快,這才離家。”

夜玉冥慘敗天可滅之手,一時羞憤難抑:“哼,這事暫且不論。待我養好傷,定要天可滅好看!”更兼無能庇護鬼穀師門,還累及座下弟子慘遭橫禍,他是慚愧萬分。石月嬋見丈夫情緒過激,保不齊要牽動內傷,便寬慰一句:“好啦好啦,這些事以後總有法子。”夜玉冥一想起那數位徒子,傷感之際睡意全無,獨自披衣外出。夜色寂寂,冷風颯颯。那真是:

“皓空玉宇有清月,皎潔銀輝圓盤闕。瀟灑鵝羽裁蝶翅,片葉飄絮凝白玨。寒天冷意堆瓊樹,銀裝裹地吞山嶽。霄苑秋鬢卸晚妝,漫山遍野下初雪。”

是時,光華如瑩,天地分明。庭院裏走廊下一盞盞紅燈籠搖曳,他一人負手踅過這座逆天殿,不知不覺便到藏坤殿前。這是一處藏書樓,其中古今書籍浩繁如煙,夜玉冥嗜書如命,喜好廣羅天下之書,尤愛珍藏名人醫書。這數百年來共羅集一百八十萬四千六百五十五本,其中二十三萬四千三十二殘本、十五萬六千五百二十孤本。夜玉冥畢生成就是自創華頂宮,這數十年下來了無瑣事,他日日傾淫醫道,一心要彌補《起死回生》之不足。他也曾嚐試破解此術之謎,怎奈才賦有限,至今還是無能為力。便因為此,他窮究天際,並致力於參悟奇門八卦與陰陽奇術。他創仙脈,廣授天賦異稟門徒。建八殿,複易理盡歸於道。直至他二百零九歲那年方才領悟《道經》之語“大道泛兮,其可左右”,道法既無窮,那唯有比人悟得多。他之本意原想盡授門徒入門之法,誰知人心複雜並不為他左右。今晚他來藏坤殿,不覺回憶起以前時光。

他座下弟子眾多,慕容白、毅平仇、煙若、展信柏、楚溫鈴五位弟子死在鬼穀。兒子夜亦軒性子頑劣桀驁,秉承父母之智深得父傳;書生孫熾遠下山入官場,一向不為夜玉冥所喜;音樂家莫歸生漂洋過海,移居別國;商人瀟雨眠精於算計現在閩省碼頭謀生,常年與船隻打交道;修士葬音似自從鬼穀一役憤然離開,爾後消息全無;女弟子冰語晴本是夜玉冥物色為兒媳,她也芳心暗許,誰知不為犬子所愛,如今下嫁蘇省富二代。獨獨養子荒石鯉被夜玉冥放不下,其幼時遭父母棄,被夜玉冥拾來養,素與亦軒母子不合,終在十七歲那年被逐出師門。

想那多年前,眾弟子在這華頂宮上吵鬧不休,如今人都散去樓自空,竟有些說不出的寂然,尤其這大好晚上,夜玉冥獨處宮宇感覺更加淒涼。他坐在一張書案前,翻開那本舊書《連山易》。這是棄徒荒石鯉最愛看的典籍。夜玉冥仿佛又回到數年前那個下午,他清楚記得那天他正在藏坤殿看書,突然女弟子冰語晴跑進殿來,大聲喊:“師傅,不好啦!兩位師兄在界兌殿外打起來,看樣子真要出人命啦!”夜玉冥淡然一笑,道:“語晴,你真是大驚小怪。你真要跟那幾位師兄學學。”

冰語晴見師父不信,不由著急跺腳,道:“不不不!師傅,他們倆這次可是動真格的!剛才我來時,亦軒師兄跟石鯉師兄兩個都受了傷。”夜玉冥瞧丫頭表情也將信將疑起來,放下手中書,皺眉道:“怎麼會?以前他們可不都是這樣小打小鬧?”冰語晴雙手比劃,語意不清不楚,另附一句:“但這次不同,他們全因一塊小石頭。”夜玉冥變色道:“就因為一塊小石頭?真是豈有此理!”他平時最恨門徒玩物喪誌不求上進。若說為其他原因尋釁挑事,他倒不至生氣;可要為了區區一塊小石頭,心情即刻不愉起來。想兩個徒子不用功,還要同門相殘,實乃不堪之極。

冰語晴急道:“師傅,你趕緊過去勸勸吧!”夜玉冥霍然起身,對女弟子說了句:“快帶我去。”當他們師徒趕至界兌殿,便先聽到場中兩人正施展手腳相搏之聲,夜玉冥聽音辨色,立判出那二人均使用“龍吟天玄掌”過招。這可是一門精絕剛猛的掌法,雖隻九招,但配合《玄陽心法》一即施展,每招都可致人死命。平日裏夜玉冥禁止同門使這路掌法,以免傷亡。不料今天這二人鬥得發狠,全然忘了華頂宮規,真是膽大妄為!

夜玉冥怒從心起起,重哼一聲,驟而一個瞬移直接擋在兒子、徒子之間,也不見他如何運作,左掌向前吐出,硬接兒子那半招“淵龍並”,右掌一揮一收,立時卸開荒石鯉那半招“舞龍眠”。夜玉冥凜然站立中場不怒自威,他忽而冷笑道:“你們動得手好啊。嗬,居然真敢當著這麼多師兄麵出狠招。”頭一偏目光投在兒子身上,見其手臂上鮮血淋漓,左側麵頰也紅腫個半天高;再看徒子臉頰也被劃開幾條血絲,左腳貌似挨了一記也變瘸了。夜亦軒見驚動了父親,剛想湊臉過去嬉皮笑臉地蒙混一番:“爹,您、您怎麼來了?您……”

誰知,夜玉冥驟然出手重重一巴掌扇在兒子臉上,啪地一聲響,直接摑得夜亦軒委頓在地。他手指兒子怒不可遏道:“不肖子,你給我滾回晦離殿,沒我宮令不得出來!”夜亦軒那張臉腫脹更甚,這次嘴角淌血,形象十分狼狽。他心裏委屈,還要再訴:“爹……”可夜玉冥哪還容得他強辯?當即一把拎起兒子衣領頭也沒回對身後那群噤若寒鴉的徒子們冷喝道:“將你們師兄帶回去了,都給我好好看著他!一個個晚飯都不許吃了!”荒石鯉頭回見師尊發這麼大火,明知接下來會是自己,便牙關打顫道:“師、師傅……”夜玉冥輕哼一聲,瞧也沒瞧這個徒子,負手走出幾步驀地停下,然後緩緩轉過身問荒石鯉道:“石鯉,你上山也有十三年了吧?”

荒石鯉期期艾艾道:“是、是,師、師傅……”他見師尊表麵愈平靜便愈加心慌意亂,不知要領受何等責罰。夜玉冥沉吟片刻後,突然說一句:“你今天就下山吧。”這七個字含義極為簡單明了。荒石鯉聽了,頓時驚惶地跪在地上眼巴巴望向師尊,不自信道:“師傅,您、您是要趕我走?將弟子、弟子逐出師門?弟子、弟子、我、我……”夜玉冥抬頭望向浩瀚蒼宇,忽而俯下身來,對這個徒子淡淡道:“華頂宮規不可破,這個道理你能明白吧?”

荒石鯉自小便在這華頂峰成長,雖然素與石月嬋母子不合,但這些年來他一直拿這裏當自己家,拿山上這些人是自己家人,如今聽憑師尊一句話,自己就得下山去別處謀生,他萬萬做不到。這時候他還想乞求師尊的原諒,跪地咚咚咚磕頭道:“求師傅不要趕我走,弟子不想離開師傅。我、我、弟子、甘願受罰,弟子甘願受罰。還請您老人家重重地責罰弟子!還請您老人家重重地責罰弟子……求求師傅千萬不要趕弟子下山……弟子知錯了,弟子知錯了……嗚嗚嗚……弟子以後再也不敢了……嗚嗚嗚……”他見師尊態度堅決,頓時又驚又怕,不覺怔怔哭出聲來。這會兒他打定主意,隻要師尊開口收留,無論什麼責罰他都願領。然而,夜玉冥漫漫行出,向後揮了揮手,毫不留情地說一聲:“現在就下山去吧。”

荒石鯉傷心欲絕,隻顧拚命往地上磕頭,咚咚咚發出沉重聲響,一麵道:“不不不,師傅、師傅,弟子知錯了,弟子知錯了……嗚嗚嗚……啊……以後弟子再不敢了,以後弟子再不敢了……再不敢……嗚嗚嗚……”現在他隻想求得師尊原諒,不惜用誠心去打動師尊回心轉意。可他錯了,嚴師夜玉冥處決向來都鐵麵無私,可說是言出必踐。如今這情形,就算荒石鯉磕死當場,恐怕師尊都不會改變主意。驟然間,荒石鯉聽著沙沙沙腳步聲驀地止住,還以為師尊要答應他,不及抬頭去望,便傳來夜玉冥那不起絲毫漣漪之詞:“你下山後就不要回來了,這個意思你能明白吧?”荒石鯉不住哀叫:“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師傅,弟子知錯了……弟子甘願責罰……弟子不要離開師傅!弟子甘願受罰!弟子……弟子知錯了……嗚嗚嗚……”一麵磕頭如搗蒜,額頭都已經血肉模糊但他還是拚命死磕,“咚咚咚”聲響在這寧靜環境之中顯得異常淒愴。可夜玉冥心同磐石,不肯軟下一分一毫,再次拂袖道:“去吧,去吧。”

自從那一麵,夜玉冥就再未見徒弟荒石鯉,迄今已整整兩年。雖然當時他一時氣憤,說到底還是為荒石鯉著想,這小子在山上與親子鬧,遲早要生事端,倒不如早一天下山曆練,可夜玉冥始終對那天自己這態度深表自責。及至鬼穀之圍,親見荒石鯉改投天可滅門下。那天可滅原先拜老祖為師,比夜玉冥入門早。但功德卻偏偏遜了三分。此人秉性凶殘野心極大與同門素來不和,修道之初曾致多位師兄弟死命而畏罪潛逃,當時還盜去一部玄功寶典。自那日起,鬼穀便即革除天可滅名籍,以罪人論處。此後,夜玉冥多次奉命追剿天可滅,盡讓此獠遁脫。他親眼目睹天可滅之劣跡,也極其厭惡此人所作所為,並深以這類人為恥。可就因自己趕走荒石鯉才令其誤入歧途,殊不知許多事往往都因一念之差,最終釀成無可挽救的局麵。夜玉冥很後悔,他明知天可滅覬覦《起死回生》已久,假使荒石鯉恨他夜玉冥,那天可滅無疑如虎添翼,不久將來華頂峰遲早會有那麼一天。

果不其然,天可滅攻破鬼穀,企圖染指穀中天機。那幾日對外稱要在黔省林城整頓兵馬,適逢當時倭寇數萬鐵騎在蘇浙二高官驅直入,飛機衝鋒陷陣、機甲火炮殿後,兵士徐徐壓進。此前漲海戰役全因倭寇突襲,國軍防範未堅,敗退一陣,終在長江以南設壘奮死抵抗。一時間兩軍徹底僵住。可那東瀛人卻是前赴後繼悍不畏死,不惜驅趕數省百姓為前鋒,國軍不忍血濺梵天,終在蘇省金陵城被衝開防線,破城之日啟明天皇下令三軍將士屠殺生靈千萬餘,引發一場大浩劫。可憐!那真是:

“隔代王朝易君主,美畫江山盡成土。十年戰事終定局,前世勝敗亦難複。遺跡滿地天泣血,新國稱帝乃天數?不思罪己無口憑,還效廢舊傍鬼哭。”

自夜亦軒逃婚後,目睹無天戰亂屍骨滿岡陵,心中淒然。起初,尚能憑一己之力救死扶傷。可後來傷亡實在太大,他救得一人,轉頭又有百人千人萬人受傷,他憋足一口氣五六天不吃不喝,無時無刻不在救人。最後突然接到一隻信鴿,信上約他前往東瀛國完成一件重要任務。他以為想結束內地戰亂,務必先除去肇事首腦,如今啟明天皇身在島國,他一腔熱血終於得以解脫。當日自駕輕舟一葉前去,勢要拿那啟明天皇一家妻女成雙抵命。後世有詩為證:

“萬裏龍城十億兵,國恥豈待兒孫平。內外戰亂黎民苦,無奈粟國屢欺淩。前朝舊恨應不忘,百家弟兄同結心。但提三千虎狼旅,揚鞭策馬滅東京。”

有關東瀛國,據《新唐書》所載:“鹹亨元年遣使賀平高麗,後稍習夏音,惡倭名,更號日本。使者自言因近日所出以為名。”而新時代《九州國誌》曰:“島國,扶桑、大和、東瀛、日本稱之,位東亞,集北海道、本州、四國、九州等七千島嶼,共計三十八萬疆土。最初彌生時代,即公元二世紀期間創建農業社會並歸為一統,為首任天皇。古墳時代係古文明興起,漸而步入正史。飛鳥時代則締造法治社會,上君推行大化革新。奈良時代大力擴張勢力,並整頓吏治加強律令製。平安時代便是成立鐮倉幕府,在莊園製度下產生諸多利益集團,各個勢力壯大規模。之後幕府執政曆經鐮倉時代、南北朝時代、室町時代、安土桃山時代、江戶時代、明治維新、大正時代、昭和時代、大和時代。”

東瀛遠在海外,若是人走,非船隻不行。可那夜亦軒年方十七八歲,在不世輕齡之中出類拔萃。以前從未出過洋,這時候隻見碧海藍天上淘浪潮生,經狂風拂起,頓時就騰起一丈丈七八十丈高大白浪。那真是:

“翻江攪海水沫浮,波瀾壯闊色墨烏。魚相爭逐激流勇,龍吟虎嘯淘浪怒。遙隔蓬萊出蜃景,原是氤氳錦雲舒。風湧驚雷滾滾動,天地成塹已無路。”

夜亦軒身負絕世武功駕馭一葉扁舟,在這東海之上馳騁疾行,當真是如履平地。其人身披黑貂棉毛大風衣,腰間一條鑲鑽紫金帶,黑褲長靴,背負鯊皮扁形囊袋。看他滿頭散碎長發,麵貌豐姿奇秀,柳葉眉下一雙勾魂攝魄紫晶眸,櫻桃嘴上一枚可巧玲瓏懸膽鼻,五官精致,麵相清新。如此撩人風情酷似莊子《逍遙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不出半日,夜亦軒已然引舟靠岸。華夏國與東瀛之隔乃東海也,足足八百五十公裏遠,一艘快艇非一日不達,夜亦軒來勢洶洶銳不可當。據地圖上,長崎乃是東瀛九州島西岸著名港市,長崎縣首府。想那島國雖仰仗鐵騎踐踏華夏國土,隻這小島卻另有別樣景象,儼然一方世外桃源。數艘白船在這水天一色港灣之中像幾片白羽輕悠悠飄動,微風掠過水麵,一道道粼粼波光恍若美麗琥珀條紋。海水清淨見底,山色黛綠如畫。島上房屋林立,多為地磚白粉石牆,建築幾與華夏國無異。島上居民呢喃別國俚語,樣貌酷似國人,卻要矮小虛肥。衣飾以和服為多,想是仿效西周秦漢古風所致。如此旖旎風光隔絕戰爭與罪孽,那些肮髒與黑暗浸透華夏不曾玷汙島國一絲一毫。饒是夜亦軒,實難想象如此規範民族竟也會有如此肮髒曆史。也由此堅定宋代吳道子那副《地獄變相圖》定被島國天皇私藏,才不惜在華夏國大肆殺戮,引發一場人間浩劫,以致金陵遺民複仇之火不滅。

夜亦軒隻身上岸,他知天皇府邸就在東京城中,便不曾逗留片刻立即啟程。那時,他依仗無上神通本可在島國上下來去自如,可偏不巧在進神社行刺變故,險些令他禍及自身。原來夜亦軒早已鎖定目標,何況天皇府邸就在東京城中不難打聽,之於那些衛士在其眼裏不比土雞瓦狗強上多少。他一身夜行衣,腳下驟動,使一招“禁龍遁”沿高牆而上,趁機借著夜黑風高,一眨眼便晃過數名忍者衛士。但這地方戒備委實森嚴,夜亦軒親臨內院角落,先按兵不動,眼睛一探方知槍械衛士五六輪崗哨先不論,樓簷上數十位槍手占領要位,狙擊槍、衝鋒槍自上而下全方位無死角。這還不算,暗處更埋伏了不知多少忍者殺手,由內向外將這座皇家府邸團團圍死。這啟明老兒居中固然插翅難飛,恐怕這地也成一處萬劫險地,即便輕功超絕之人都不易闖入。可見這啟明老兒縱然邪惡,卻也十分擔心華夏國人不放過他,白天夜裏來尋他清算新賬舊賬。夜亦軒自知武功卓越,卻也難敵熱武器槍炮,隻得縮在牆角暗處等待時機。不出一盞茶工夫,便至換班時候。這些倭國士兵背槍在夜亦軒身側行走,他陡然出手發數枚石子打翻樓頂、樓下數名槍手。

屆時,整個場景都紊亂起來,各種古怪呼叫聲、腳步聲不絕。夜亦軒便借著混亂強行拖走一名士兵進暗處,猛然捏碎對方喉管,將其衣物剝下換好,儼然成為假倭寇,佯裝小卒在這圍牆之中進進出出直如無人之境,再借機順手解決掉好幾名士兵。這倭國士卒死傷越慘,以致滿地胡跑者愈來愈多。夜亦軒不敢耽擱,足下加急,專撿僻靜之路,每每有護衛阻攔,輕則迎頭一刀死活不論,重則一招致人死命。愈往裏戒嚴愈發滴水不漏,好在外圍人混亂,裏層衛隊均還未能醒覺。夜亦軒趁亂連闖三重樓房,終因槍手阻截搜尋,無奈之下便即悄然飄入一間房舍,不料卻是女子閨房。夜亦軒夤夜潛入早已驚起主人。那是一名島國女子,半跪坐在地麵涼席上,旁側一雙木屐子整齊。這女子年芳二八,著一件素白色無地寬鬆顯大,滿頭烏發高高盤起,發間夾戴繡花、金釵、玉簪。夜亦軒在昏暗燈光下具體形貌看不分明,直覺對方膚澤宛若羊脂,那脖子更像一簇雪團。此刻他手執匕首進來,衣上更已血跡斑斑。但那女子卻並未呼救,隻怔怔盯住他顯得一副害怕模樣。夜亦軒一開口便說明來意,卻忘了倭國人不精國語者多,這女子顯然聽不懂。夜亦軒無奈之下隻得走近,這才認清對方全貌。油然讚詞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