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學章很想把他們情況危殆通報給呂出，可他們已經因通信招此大禍，他很怕再禍起蕭牆。畢竟做過地下工作，那時候他們的聯絡暗語是“你舅舅向你要錢。”他想要是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把他現在的處境告訴給呂出，那麼最起碼讓呂出在災難降臨的時候提前有一個精神準備。剛巧有人要到新疆去出差，他就托此人帶給呂出一雙布鞋，這雙鞋沒有文章，他隻是希望帶鞋的人也許能隻言片語告訴點什麼給呂出，對方滿口答應下來：“一定，一定親自交到他手裏。”徐學章這次又犯了個錯誤，帶鞋的這個人恰恰是郵電局組織部門派到新疆去外調“徐、呂特務通訊”的調查人，他正好給對方了一個正麵接觸嫌疑人的機會。調查人接過這雙鞋時暗自高興。這象是一出“戲中戲”。
其實，就在調查人赴新疆之前幾天，呂出已經知道徐學章那邊出事了。西北局兩位副書記到新疆視察工作，把S省的立案材料直接帶給了自治區第一書記。西北局副書記說：“據S省的彙報，真正危險的人物是你們這兒的呂出，不是徐學章。這個人很可能和外國間諜有勾結，比如和台灣、和蘇修克格勃……”新疆第一書記愈聽愈覺得案件編織得太離譜，翻看完立案材料，第一書記直截了當表態說：“空洞無物的東西，都是些推理，沒有證據嘛！等拿到案件裏所說的密語、計劃、暗號什麼的真實證據再說。呂出這個同誌我知道，不錯。和蘇聯專家打交道，是我直接管的這件事，根本沒你們說的蘇修克格勃。”
第一書記為S省裏發生的這件捕風捉影的事情涉及到他手下的直屬組組長很不高興。西北局兩位領導走後，他見了他的直屬組組長擰著眉頭問：“你是不是西安有個要好的？一個通訊，帶有政治性質……”第一書記話不能說的太明白，含糊其辭，帶有點暗示。
呂出心一沉，“政治性質的通訊”能告到最高首長這裏，這事不會小。他聰明地立刻悟到了又是他的“舊經曆”出問題了。那總象是個火山，他總象坐在火山口上，隨時準備著被突然噴濺出來的熾熱的岩漿吞噬掉而葬身火海。
“我包袱是曆史上的，壓得抬不起頭，現在看來又有問題了。”呂出相當沉重地說。但同時他相信他的現實表現第一書記心中有數，如若不然，第一書記敢把一個對共和國不忠誠的人、一個特務隱藏在自己身邊？象那次拜城事件一樣，第一書記隻是深深地看他一眼，沒再說話。他們之間已無需用語言來表達。
調查人也是送鞋人在自治區大辦公室找到呂出，呂出開始沒有把這人和什麼“政治性通訊”聯係在一起。他沒有警惕性。有徐學章讓捎的一雙鞋子為憑證他把來人當朋友的朋友熱情款待，真正“引狼入室”地把調查他的人帶到家裏飯菜款待。調查人趁著他在忙碌鬼頭鬼腦四下查看，呂出一轉身不見了客人，兩轉身又不見了客人，客人書房臥室會客廳間走來走去，象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目光還有點遊移。呂出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問：“老徐情況怎樣？”那人仍象是心神恍惚不寧地嘴裏唔唔呀呀：“嗯……好，好，老徐沒什麼……”
呂出知道肯定有什麼。第二天調查人又到了辦公廳，他找組織部門。但是在辦公廳不管找哪個部門直屬組是第一關，它負責著對外接待，象皇宮裏的內侍。調查人到辦公廳就又碰上呂出，呂出問他找誰，“找辦公廳負責人。”“找哪個？”對方支支吾吾——這簡直算是遇上鬼了，他找組織部調查眼前這個人，不經過這個人他卻又介紹不到組織部去，這真難煞人也！“噢，噢，改天再來吧。”
再去，調查人總算繞過了這個“內黃常侍”。
呂出憑著敏感的嗅覺已經洞悉了來人和他有關。“S省來個姓何的？”次日在樓道碰上組織部女幹部，呂出象是不經意地問了句。女幹部很聰明，風趣地同他打著半啞謎：“可能有關吧……和你。”呂出證實了自己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