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3 / 3)

這是唐義慧在大學的最後一年,1938年8月她就畢業了。她回到江津,一時找不到工作,就在家裏陪著母親,過了年把時光。

1939年9月她終於在重慶求精中學覓得教員一職,但因為她經常在學生當中作進步宣傳,被反動校長認為“左傾”,隻讓她教了一個學期,便不再續聘了。她再次失業在家。

1940年2月,一位中學同學介紹她進兵工署材料處任見習化驗員,分析兵工材料。她覺得可以用自己的專業知識直接為抗日效力,就去了。進去不到三個月,她發現了一個問題:兵工署以軍事保密為由,強行指令材料處全體人員集體加入國民黨。這引起了她的警惕,她沒去領“黨證”,也不繳“黨費”,並很快找到“民先”的領導人,談了自己對這一行為的反感和處境的苦惱。她找的“民先”領導人是鄭代鞏、鄭登材和肖遠健,她當時不知道的是,這三人其實都是共產黨員。他們聽了她的訴說後,對她說:“集體加入國民黨隻不過是反動派實行的一種‘撒灰”政策,你個人不必為此苦惱氣憤,況且你又沒領黨證,沒繳黨費。但是你還是設法離開重慶的好。”

離開重慶,到哪裏去呢?

他們又對她說:“你還記得劉天民嗎?”

劉天民——她當然記得,在西北聯大時一起在“民先”平津區隊工作過嘛,還能不記得——人高挑俊秀,說話細聲細氣,人沒脾氣,同學們稱他“大姑娘”。他為人誠懇、老實,還頗有幽默感,工作起來卻有一股認真勁,且精明強幹,給她的印象不錯,她與他相處得也不錯。

“劉天民是個素質很好的人,他對你的印象也很好喲!”他們話中帶著某種含意。

唐義慧的臉紅了起來,心裏嗔道:這個劉天民,怎麼在別人麵前談對我的印象。

“劉天民現在在西昌工作,那裏的情況很複雜。我們都是民先成員,希望你能去那裏協助他工作——你是否願意把它作為組織的決定來考慮?”他們進一步說。

“好吧,讓我考慮考慮。”唐義慧說。

她經過一番考慮,決定去西昌。

西昌在當時是一個縣城,但亦是重慶的陪都。劉天民在那裏的電信局工作,擔任工程師,正負責籌建電台的工作,一天到晚在山上跑。

唐義慧找到他,他那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噫!你怎麼來了?”

她心裏不知道他真是感到意外還是故作驚訝狀,於是心裏就有些氣:“我是來找你算帳的!”

“算帳?算什麼帳?”

“你怎麼在別人麵前亂說我?”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他矢口否認。

“沒有?你不是大談對我印象如何如何嗎?對我印象如何如何怎麼不對我談,卻在別人麵前談。你現在談呀!”

他紅了臉,“嘿嘿嘿嘿”地笑了起來,“是談過,是談過,不過那都是說你的好話,說好話還不行麼?”

她有些氣惱,又感到好笑:“我現在來了,你看拿我怎麼辦吧!”

“好辦,好辦,結婚!我們結婚!”

“你……”“八王爺”不怕碰硬,但在這綿裏藏針的“對手”麵前卻顯得無法招架了,真所謂“一物降一物”也。

她和他結了婚,婚禮是劉天民的中共地下黨領導人趙子博主持的。(後來有一次她談起自己少年時代的誌向曾是要做居裏夫人,劉天民接過話說:“沒想居裏夫人沒做成,結果成了劉天民夫人。”不過,他也為這句話付出了代價——挨了“八王爺”一個大巴掌。)

婚後劉天民曾奉“八王爺”旨意,晉見大舅哥唐義精。他拿把舊紙傘,穿了件袖口領口都露了毛邊的舊長衫,但渾身幹幹淨淨整整齊齊。見了麵話語不多,舉止文雅。唐義精暗暗稱讚:“八妹有眼力,找了個好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