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有了這樣的校長和師長,感到是生活在親人身邊,日子雖然艱苦,精神卻是愉快的。
唐義精和唐一禾還善於營造精神氣氛。過元旦,過春節,還要買幾個鄉下的粑粑燈籠掛在小小的教室兼禮堂裏麵開晚會,演節目,熱鬧到深夜。更使人難忘的是,學校為了激勵學生的樂觀精神,活躍思想情緒,每年一度的校慶節日,花錢少卻過得豐富多彩。在校慶那天,全校無論男女老少,都來參加化裝活動。有一年唐一禾曾率領一個化裝成黑人的隊伍,他自己即裝扮成為首的黑人酋長,敲擊著黑人的鼓樂,來回地在學校巡行。如果遇見沒有化裝的學校人員,立刻追上去抹他一臉的黑煙,於是整個學校歡騰起來了。
唐校長和唐一禾就是這樣既受人尊敬又和大家親密無間,既是良師又是摯友,在學生的心目中,是多麼可敬可親的老師啊!有的同學偶然在校外找到了工作,要離校就業,以度過難熬的日子,臨行總是依依不舍,等到有了微小的積蓄,又馬上迫不及待地回到學校複學,如同遊子回歸家裏一樣,就是因為舍不下這樣的好老師。
四川籍學生劉國樞回憶:
我是一個四川籍學生,並非戰區來的,但由於家庭供給困難,常常沒錢繳夥食費,唐校長和一禾老師對我也和對戰區同學一樣的關心愛護,欠費很久,學校不會催繳,當時油畫顏料昂貴而且很難買到,唐校長曾幾次給我油畫顏料。還是學校從武昌遷校帶來的外國進口顏料哩。其實,我知道學校所存也是很少的。我在武昌藝專求學幾年中,由於學費困難曾幾度出校就業。我考上了中國電影製片廠,臨行前實在難忍離校之苦,更難忘老師的恩情,我請一禾老師給我畫像留念,他慨然應允,在他的寢室裏給我畫了兩個多小時,以後一直是我珍藏的畫範和紀念品。我又請唐校長給我題辭留念,他以非常愛護和鼓勵的心情給我題了辭,他那寶貴的題辭我不知道默念了多少遍。感到無比的親切,並得到極大的鼓勵。離校約一年,好不容易才返回學校。
……唐校長和一禾老師自己在生活上更是簡樸至極。在江津約七年的時間裏,沒有看見他們穿過新衣服,身為校長、教授,能有這樣的高尚情操,怎能不令人敬仰。他們這樣的美德深深地銘記在我們學生的心裏,我們武昌藝專不少的畢業同學在社會上工作生活一般都能安貧樂道。這與二位先師的表率作用是分不開的。我解放前在重慶工作,生活常處於困窘狀態,但我總是想到寧可出賣勞力,決不出賣人格。每一想到我的老師就什麼困苦的生活也能過下去,感到隻要能拿起筆就是幸福,這種精神力量無疑是老師給予的。
唐一禾還心靈手巧,具有高超的克服困難的技藝,使得許多問題在他非凡的巧手下迎刃而解。沒有木炭條畫素描,他指導學生用木頭樹枝劈成小木條裝在鐵管裏自己用火燒,一根根鐺鐺作響的木炭條比店子裏買來的還頂用;沒有調色油,他教同學用桐油代替,買不到錫管的油畫鋅白就用鋅養粉混合在桐油裏慢慢地磨細,這樣一些代用材料在他的指導下仍然可以畫出美好的油畫來。以後材料越來越困難,甚至有一些油畫顏料也是自己做成的,後來還用核桃榨油,比桐油更進一步。買不到素描木炭畫紙,以四川嘉樂紙代用也能畫出好的作品。
這裏有必要提到一位女士,這位女士後居台灣,在當時是位小姑娘,她的名字叫陳克環,是著名人士陳香梅的妹妹。當年她們全家也是逃難到江津德感壩,在江邊築屋而居。她的父親在坐茶館的時候認識了武昌藝專的許多學生,也認識了唐義精和唐一禾,並且成為朋友,父女也就成了五十三梯的“常客”。武昌藝專的師生外出寫生,郊遊野炊,路過她家門口,常邀她同往。她也樂於與師生在一起,並且很羨慕學藝的生活。她後來這樣記述當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