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點燃之後,屋子亮堂起來,床上男子的模樣更加清晰,他身量很長,直挺挺躺在床上,將整個木床占去大半,臉龐輪廓非常好看,臉上沒有被鮮血覆蓋的地方慘白得嚇人,連嘴唇也毫無血色,英挺的眉頭緊緊皺著,似是十分痛苦。
何花連忙取下蓋頭和頭冠,將袖子挽到手肘處,上床去推他幾下:“喂!快醒醒!”
男子依然毫無動靜,何花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氣息十分微弱但並未斷絕,心下一橫,抓住他的雙腳就往床下拖。
不料昏迷的人比活人更重,加上他本就長得高大,何花此時又穿著厚重的嫁衣,一時竟拖不動。
幸好她也是山野鄉村長大的孩子,發起狠來倒有一股蠻勁,漸漸地已將男子拖到了床沿上。何花一轉身跳下床來,扯著他的胳膊狠命往下拽,隻聽咚一聲,男子掉到地上。
她不敢稍微歇息一下,隻拿衣袖擦一下額頭汗水,蹲下身繼續將他往床底塞。
也不知費了多大勁才將他塞進床底,何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心想暫且將他藏起來,等鄉親們走了再跟李山細細說明。
誰知還沒有喘夠氣,外麵突然喧鬧了起來,何花心下吃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正要坐回床沿上去,忽然木門被人捶得雷響:“何花何花,快出來看看你男人……你男人他不行了!”
猶如頭頂驚響一陣焦雷,把何花炸暈了,連忙爬起來開門出去。
外麵已經降下暮色,四周幾個火把明晃晃地燃著,吃飯的鄉親們大部分都已經離開,隻有中間兩桌還有十來個人,此時正圍在一處,亂糟糟議論著。
何花撥開人群走過去,隻見她的男人,今夜的新郎官李山,穿著一身大紅喜服,高大壯碩的身體已經趴倒在桌上,臉色蒼白如紙,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上滴下來,嘴裏不停地喘著氣,卻隻有進的沒有出的,痛苦不堪。
看見何花走過來,他掙紮著抬起眼皮看她,眼中滿是不舍,嘴裏斷斷續續說道:“何花……我辜負……了你……帶……好……孩子……”
何花乍一看見這情形,被嚇得六神無主,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踉蹌著撲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嘴巴一撇,眼眶就紅了。
周圍的村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紛紛搖頭感歎可惜造孽,幾個膽子大的上前去給李山擦汗撫背,也有跑去舀水給他喝的,總之都亂糟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聲:“趕快去找村頭的大夫來!”
眾人才如夢初醒,一個小夥子立馬站出來說:“我去!”說完拔腿就跑。
剛開始李山還能看著何花說些殘言碎語,到後來隻見他嘴巴開合,竟不能出聲,隻拿眼睛看著何花,眼裏全是留戀與痛苦,漸漸地,連眼神也渙散起來。
有人歎息一聲:“怕是不中用了,還是趕緊準備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