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夢悠拿了自己攢下來的零花錢,大概有三百多塊錢,留了張字條,就離開了奶奶家,剛開始在城市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確實不知道該去哪裏,真的要離開這個城市,她還真有些猶豫不決,畢竟從小到大,除了這裏,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
不想上學,也是假的,雖然除了語文這一科,其他科目的老師講課,她很難做到(心融神會),往往是心不在焉,神遊天外。
她在一家新華書店門外停了下來,想了想,走進去,目光落在浩如煙海的書籍之上,如果埋頭進去,是否能忘卻一切煩惱呢?
她翻了翻幾本最近的新書,《啞舍(IV)》,《小時代2.0-虛銅時代》,《花千骨》,《老師好美》,《白手套》,都是暢銷書,她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放下這些擺在書店最顯眼處的書籍,她依舊漫無目的地在店裏逛著,到一個樓梯口停下了。牆上的紅字清楚地標明,樓下一層是教輔書籍。
她怔了一會,想到如果自己不上學了,就用不著再接觸這些讓人頭疼的課本練習冊,雖然這麼想,腳還是不由自主地帶著身子一步一步地下了樓梯,然後有意識地尋找,在高一教材這一欄前,她停下了腳步。
目光掠過數學、英語、政治、曆史、地理、物理、化學、生物這些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課本,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高一下冊語文課本來。
嶄新的紙張,似乎還散發著似有若無的書香。
她隨便一翻,是一篇古文,晉朝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係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古人雲:“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嚐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
看到“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的時候,不由暗生感慨,人生在世,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自己一定要做喜歡做的事,絕對不能在無聊辛苦的學習中度過寶貴的青春。
她知道這些厚厚的教材如果學通了,就等於一路(爬山越嶺)終於到達了勝利的頂峰,大學夢指日可待,可是,她對這些教材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望而生畏,敬而遠之。
還是看自己的網絡小說吧,那些虛構的輕鬆的情節,(王孫貴戚),豪門公子,清純少女,冷豔巾幗,有好多好多想象的空間,總比那些死板板冷冰冰的ABCD,方程,不等式,函數強。
周圍的顧客,誰也不知道這個女孩內心正進行著(劇烈)的思想鬥爭。
這種思想鬥爭時常盤旋在她的腦海,隻不過,每次都是惰性戰勝了要改變的願望,之後依然(一如既往)地沉湎於各種玩物喪誌的時間消磨中。
對於奶奶,她一貫的手段就是(報喜不報憂),奶奶最(掛懷)的除了攤子上的生意,就是她的成績,每次她都巧妙糊弄過去,隻有家長會是避免不了的,蘭卓從來不參加,她隻好請叔叔代替,因此,蘭凱對她的真實情況很是了解,也很是不屑。
思緒回到身處的新華書店,這些年,因為網絡閱讀的如火如荼,實體書店漸漸沒落,在鳳平這個城市,人們講究吃穿住用行物質生活的需要,對讀書這種精神生活不是怎麼重視,所以肩負著傳遞和宣揚文化重任的新華書店,數量變得越來越少,規模變得越來越小,顧客也不如以前多,淡季的經營狀況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快餐文化興起和流行,那些(百代文宗)的作品被束之高閣,(蒙受)灰塵蠹蟲的侵襲,還要忍受人們目光(淡漠)地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