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夢悠的初中是在市十二中上的,因為離奶奶家近,不用坐公交,步行就能上下學。她在班裏是個異類,(無獨有偶),這樣的異類還有一個,就是趙思琪,同樣的不務學業,整天迷戀那些歌星影星,是個超級粉絲,這樣的兩個女孩,不知怎麼就成了朋友,也許和她們成績同樣糟糕有關。
蘭夢悠帶著趙思琪回了幾次奶奶家,有一次,兩人在電腦上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蘭凱回來了,他的工作還是沒有著落,雖然有“(篳路藍縷),以啟山林”自主創業的想法,不過心動不等於行動,碰了幾次壁之後,也就有些灰心喪氣了。
這天他又铩羽而歸,一回家,見兩個女孩在電腦前大說大笑的,氣就不打一出來,上去關了電腦,用(泰山壓卵)之勢,厲聲喝斥:“回家不去學習,玩什麼電腦?兩個人互相影響,還學不學了?下次家長會我可不會替你爸去,那點成績,太丟人了!”
兩個十四歲的女孩子嚇了一跳,後來蘭夢悠就沒有再帶趙思琪回家,叔叔那樣過火的表現讓她感覺在趙思琪麵前丟了臉。不過趙思琪倒是性格開朗得很,過了一陣子也就淡忘了。兩個人照樣形影不離,一直到畢業。
2014年7月10日,中考成績下來了,預料當中的,蘭夢悠考了396分,距市裏各所中學的擴招線都差得很遠,更別提統招線了。
蘭卓知道女兒的成績以後,回了趟母親家,和蘭夢悠商量,要她去補習學校再補一年,因為這點成績想在市裏上高中,真的是難得很。
蘭夢悠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了:“爸,你要是讓我去補習,我就不上這個學了。”
補習生的名頭她難以接受。
蘭卓生氣了,說:“你這孩子,怎麼能說不上學的話?自己不好好學習,成績這麼差,你讓我到哪裏去給你找學校去?現在到哪個學校報到,看的都是分數,你自己分數不夠格,還不想補習,又想上好學校,哪裏有這麼好的事?自己好好想想,快點做決定,是在市裏的補習學校,還是到縣裏的補習學校,人家也是有名額的,早點去報到,也許還能分個好班。”
蘭卓的口氣有些硬,這幾天他心裏確實憋著火,本來輪上他評教授了,誰知競爭對手(造謠中傷),說他(剽竊)學術論文,頓時流言四起,他感覺學生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仿佛因為這一篇論文,他多年來苦心經營樹立起來的兢兢業業,(公而忘私)的形象,就要毀於一旦了。
偏偏學校裏一些評審又是慣於(看風使帆)的,這一次百年難逢的機會,也許就這麼眼睜睜溜走了。
蘇如玉看蘭夢悠咬著嘴唇一臉蒼白的樣子,忍不住說:“蘭卓,你別這麼說悠悠,考得差,她心裏夠難受了,你再這麼說她,也不能改變什麼了,還是想辦法給悠悠找個好學校,縣裏不行,條件太差……”
“媽!”蘭卓不悅地打斷了母親,“您就不要管悠悠的事了,縣裏條件差,正好磨練磨練,您就是太(溺愛)她了,弄得她成了個倔驢脾氣,大人說什麼話都不聽,好學校多的是,她那點分,隻能(望洋興歎)!行了,就這麼定了,悠悠過幾天到縣裏去住校,媽您也能省點心。”
蘭卓氣呼呼地走了,蘭夢悠把自己鎖進了房間裏,蘇如玉念念叨叨著:“嫌我溺愛悠悠了?你們夫妻倆離了婚,又成了家,把悠悠扔給我,我不心疼她誰心疼她?她又不是孤兒!還有我這個奶奶呢!”
蘇如玉擺了一下午攤子,始終心神不寧,幹脆提前收了回家,路過菜市場,買了一條鮮活的大鯉魚,打算晚上做孫女最喜歡的糖醋鯉魚吃。回到家,見蘭凱正在網上玩遊戲,罵了一句:“昏天黑日的,玩瘋了!”
蘭凱嬉皮笑臉地湊過來,看見有鯉魚,咧開了嘴吧:“太好了,今天能開葷了!”
蘇如玉揮揮手,說:“這是給悠悠吃的,你這個做叔叔的可不能幾筷子都挾到自己碗裏去!”
蘭凱“嗤”了一聲,滿臉不屑,說:“給她吃?中考考了不到400分,說出去,我這個做叔叔的都羞得抬不起頭來。您說咱們家三個大學生,不,四個,睿睿去年也考上了,還考的是名牌大學,怎麼就一個悠悠,死活對學習不開竅呢?”
他口裏的“睿睿”,是蘇如玉的大兒子,他的大哥,蘭超的獨生子,蘭夢睿,今年十九歲,考上了北京本地的一所大學,在蘭凱看來,凡是北京的大學就都是名牌大學。
他也曾為了找工作去北京找過大哥,不過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蘭超倒還罷了,就是大嫂薄蕾的那張嘴,真能刻薄死人,明裏暗裏勸著蘭超不要管弟弟的事,枕頭風吹得厲害,蘭超素來懼內,又覺得蘭凱行事冒冒失失,若是自己給他介紹了工作,出了亂子自己也受牽連,對這事,就不怎麼熱心了。夫妻倆輪著向蘭凱訴苦,說北京如何難生存,大有“長安大,居不易”的感慨,說北漂一族如何艱苦,還賺不到錢,消費高,收入低,而且把北京的霧霾天氣都拿來做了借口,說自己一家在這裏生存,無論是經濟還是環境,都已經感覺到很大壓力,蘭凱一來,更是難上加難。說蘭凱還是適合在鳳平這樣的中小城市裏發展,有點收入就能過上好日子,如此種種,目的隻有一個,讓蘭凱知難而退。當然,他們的目的很容易就達到了,蘭凱本來就不是那種執著之人,一看大哥大嫂的言談舉止,就知道自己不是受歡迎的人,在北京待了一個星期,逛了逛故宮,爬了爬長城,轉了轉王府井,就告辭回了鳳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