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紫竹,狄元澈便慢條斯理的坐在她的藥罐前磨藥。
王嬤嬤做好了今日的工作走過來,連忙要去搶他手中的東西。
“我的好少爺啊,您要做什麼告訴嬤嬤就好,嬤嬤幫您做啊……”
“王嬤嬤快去休息,元澈自己來就好。”
因為王嬤嬤伺候了自家母親一輩子,又是狄元澈的乳母。
對於她,狄元澈總是帶著一種敬重,平日園子裏的活兒已經夠辛苦,狄元澈從不想給她添麻煩。
“五少爺啊,王嬤嬤怎麼舍得您受累,快給我,藥我來幫你搗。”
“元澈也不舍得嬤嬤辛苦。”
狄元澈笑眯眯的挽著王嬤嬤並肩坐在廊簷下,輕輕拉了拉那雙布滿老繭的手。
有這麼一瞬間,看著眼前的少年,王嬤嬤總是會想到已經離開的二小姐。
狄元澈的五官和她的姐姐很像,如果能夠擺脫男孩子的身份,悉心的梳妝打扮,一定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然而為了活命,這個少年卻硬生生的穿了那麼久的男裝,處處要避著人,要裝瘋賣傻,要過著男孩子的人生,不得不去堅強……
正因為越想越心酸,王嬤嬤索性站起身來,幫狄元澈揉揉肩膀。
“五少爺,王嬤嬤老了,總是愛嘀咕。對於大少爺,您一定要萬事提防……他的心計很重,城府又深。再加上古往今來,嫡子和長子總是水火不容,您可千萬別讓他害了去。”
狄元澈知道王嬤嬤這是為了他好,所以也自然沒有多說些什麼。
夜色更深,狄元澈便喚來了白贔,將他磨好的東西遞了過去。
“還是老規矩,下在狄靈飛喝的水中。”
白贔拿著狄元澈的東西便一溜煙的消失了,狄元澈卻望著嫋娜的夜色靜靜出神。
這些日子來,他每晚都讓白贔往狄靈飛的飲食和水中放入滋陰養血的補藥,她一定要幫狄靈飛養好身子,一定。
狄元澈剛剛打算轉身離開房間,便感覺身後傳來一陣切切察察的聲音,他連忙轉頭去看,便發現了站在月色中的宇文長勳。
夜色習習,今天的宇文長勳並沒有穿他慣常的夜行衣,一身白衣迎風而立,那張精致至極的臉頰極近孤傲,整個人仿佛來自雲中仙境,幹淨得一塵不染。
有那麼一瞬間,狄元澈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看到宇文長勳的時候。
他就是如此突兀的出現在她的身後,怯怯的叫她‘元瑾姐姐’。
世易時移,現在的宇文長勳早已不是原來那個天真爛漫又溫暖人心的小孩子,現在的宇文長勳隻剩下這一身冷,看遍世態炎涼之後的孤冷。
“幾日不見,襄辰王似乎變了不少呢,越來越喜歡翻牆了。”
狄元澈笑眯眯的開口,言語中帶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調侃。
然而宇文長勳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眉頭微微一簇,瀟灑至極的開口道。
“幾日不見,狄少爺卻絲毫沒有變化,還是那麼喜歡給人下藥!”
“你在我的房頂子上呆多久了?”
“並沒有待太久,卻也算是開了眼……沒想到像狄元澈這樣唯利是圖的人竟然也會對自己園子的老嬤嬤仁慈。”
“嗬……在襄辰王的眼中,我難道是個大奸大惡的人嗎?連對自己的乳母好都算仁慈?”
“大奸大惡算不上,但唯利是圖卻不假。把白贔還給虎夜吧……虎夜是個老實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宇文長勳擰著眉頭道了句,一臉不舒坦。
他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虎夜和狄元澈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交易,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想他宇文長勳征戰沙場那麼多年,陣前令人聞風喪膽的戰神襄辰王,何時需要一個傻小子來幫他活命了。
“狄元澈!把白贔還給虎夜,本王也用不著你再來保護,你們說的那件事當做沒發生過。”
“沒發生過?那是不可能的!白贔現在已經是我的暗衛了。不過我要把話和你說清楚,當時我隻是答應虎夜要試用下白贔,但本少爺可並沒有答應要幫你。”
狄元澈慢悠悠的伸了個攔腰,一副完全不打算配合的耍賴樣子。
“狄元澈!你這是在耍詐!既不打算要幫忙,還要強扣著虎夜的人!”
宇文長勳明顯是被狄元澈狡猾的思路惹怒了,俊眉下的雙眸已經開始迸射寒光,隻不過狄少爺全都當做看不見那般。
“試用試用,就是要試著用一下,何來強扣之說。不過話說回來,這是我和虎夜之間的事,他都沒覺得這個買賣做虧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襄辰王管得還真是寬!”
“我從沒把虎夜當做過下人,我隻把他當做是自己的好兄弟,他的事我不可能不管,我不能看著他被你騙。”
“被我騙?我這麼善良的一個人從來不搞欺騙那些勞什子的玩意兒。襄辰王有著時間來管我,還不如撥點兒時間去管管你的好兄弟,是虎夜求著我讓我試用下他的暗衛好不好用的,本少爺可沒有上趕著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