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3 / 3)

“但有些BBC中文講得也不錯,而且他們的父母是中國人,基本的中國文化應該還是知道。”馬彤說。

“但應該還是不一樣吧。”夏瑞漫道。

馬彤和Maggie似乎對這個討論都沒有太大的興趣,話題又回到了Woodlands上。馬彤說她從始至終都覺得Woodlands不適合她,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她定不會來Woodlands。馬彤喜歡有校園的學校,有大片大片的草坪的那種,能聞得到綠色的那種,遠離城市喧囂的那種,學校就像一個小社區的那種。而Woodlands正好是她理想中的反麵。Woodlands過於以職業為中心的環境,以及特別有想法有執行力的學生群體,更讓馬彤有些無所適從喘不過氣來。

“哪怕是比Woodlands排名低的名聲差的你也會選?”夏瑞漫和Maggie問道。

“嗯,會的。隻要我確定會更適合我。”

夏瑞漫和Maggie表麵上點頭,心裏卻都懷疑馬彤是否真的會這麼做。

“而且,我覺得Woodlands讓我有些失望,感覺我都沒學到什麼。”

夏瑞漫和Maggie心裏覺得這有一部分原因是馬彤自己沒找機會,Woodlands給學生提供的硬性學習條件並不多,但它提供的機會非常多,從中獲取多少全看自己。但夏瑞漫和Maggie當然沒有說出心裏的想法,隻是假裝點頭同意馬彤所說的。

“如果以後讀研究生的話,我一定要選個有校園的學校。唉,不過那時候心境應該已經不同了。”馬彤又說。

“我倒是挺喜歡Woodlands的,”Maggie半思考半自言自語地說,“過得挺開心的。課堂裏我也覺得沒學到什麼,但在課外活動裏學到了很多。噢!而且沒來Woodlands就不會遇到李俊達了。我真覺得他就是那個對的人,這是上天和Woodlands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Woodlands給我的最好的禮物是什麼呢?夏瑞漫想。她一輩子不會忘記跟Sean之間所擁有的,但Sean是否是那個所謂的“對”的人,她不知道,她連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那麼一個與她完全契合的人等著她都不確定。但有一點她知道,她與來Woodlands之前是大不一樣了,那就是她開始用帶有批判性的視角來對待任何人任何書任何報紙任何雜誌告訴她的事。文章在《經濟學人》發表不代表它權威,不僅不權威,理解片麵完全無深度的文章在大刊物上遍地都是。白紙黑字裝訂成冊的書籍也不代表它句句如金,就算作者義正詞嚴地說這事就是這麼回事,就該這麼理解,也不代表這就該是你的觀點。

而除此之外,或許有些矛盾的,對西方社會夏瑞漫有了更多的批評。她不喜歡“看看人家西方”,“美國和歐洲都這麼做的”,“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這麼發達的原因”等言論,更不喜歡所有國外的都是好的這種想法。這樣的話語也常常出現:“去國外把人家先進的東西都學過來了吧。”這個世界上沒有烏托邦,西方國家確實有許多值得學習的地方,但他們的社會不僅不完美,而且問題多多。中國的知識分子該有更高的理想,不是把國外的東西嫁接過來,而是創造出比別國更好的模式。弗朗西斯·福山說,在西方的自由民主製誕生以後曆史就停止了,因為人類不可能再創造出比它更好的政治體製,雖然它也並不完美。但是,福山錯了。福山不是神,更無法預知未來,人類會繼續發展,曆史更加不會停步。

夏瑞漫還記得看完《十二怒漢》後去豆瓣網上看影評,上麵被點“有用”最多的一篇影評講的是美國之所以這樣強大正是得益於他們的司法係統中無處不在的正義感。《十二怒漢》絕對是一部偉大的電影,可夏瑞漫覺得它偉大卻是出於另外的原因。在她看來,《十二怒漢》講述的不僅僅是人性背後的光輝,而更多的是揭示了陪審團製度的問題。一個19歲的在貧民窟長大的男孩被控告殺死了他的父親,聽過審訊後,12個性格迥異的陪審員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裏展開激烈的爭論。隻有全體同意才能給出有罪或者無罪的判決。第一次投票的時候有11個陪審員投給“有罪”,而漸漸的,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討論,最後的判決竟然是無罪。是的,貧民窟的男孩被無罪釋放了,可同時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被判了有罪,而像那個第一次就選擇“無罪”的建築師那樣能有原則地冷靜地有邏輯地思考並說服他人的人並不多。有太多的因素可以左右陪審員的決策,許多是主觀的,比如說因為男孩貧困的出身讓許多陪審員從一開始就戴著有色眼鏡看他。律師的水平更是一個決定性因素,出色的律師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有罪的說成無罪的,把無罪的說成有罪的,一切毫不費力。以這些不確定因素為依據的決定,一定公正公平嗎?不過,絕對的公平公正可能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