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的人總說這是人天生的秉性,但這不能成為對它置之不理的理由,而應該努力克製不該有的想法。婚姻是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之間的事,而不是兩個男人或者兩個女人之間的事。男人和男人或者女人和女人之間無法生兒育女,而繁衍下一代是人類生存延續的唯一方法。上帝把人類創造成如今的模樣必有他的原因。同性相戀則是不正常的行為。”Walters頓了頓又說,“當然,這並不代表你不能成為基督徒。”
“嗯。”馬彤表麵鎮靜,內心裏卻波濤洶湧,卷起千層浪。她對上帝已經失望透頂甚至無心再跟牧師多爭論一句。而且她很快明白這不是什麼辯論,她不可能說服Walters改變想法,多說無益,隻是自找耳光,何必呢。
牧師以為馬彤聽得很認真,又繼續講起課來。用時雖然無比的長,但說來說去還是翻來覆去地在講同樣的內容罷了,而牧師自己卻驕傲地認為自己字字如金,句句是真理。
馬彤裝成無比虔誠的樣子,還不斷地點頭,隻為能早點離開這讓人窒息的地方。如果表現得對Walters傳達的信息已全然接受,Walters應該會早點放她離開。但Walters見馬彤傾聽得如此全神貫注,更不願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他得意地想,又一個墮落的靈魂被自己拯救了,死後他不上天堂,誰上天堂。
45分鍾後馬彤終於得以離開,此後在Woodlands學習的日子裏她再沒踏進教堂的門。一個人的內心竟然可以變化得如此之快,馬彤心想。她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那麼一眨眼的工夫就被基督教給征服了,又如此之快地將其拋棄。在相信上帝的時候她無法想象沒有上帝的那些年是怎麼過的,而現在,跟上帝有關的一切聽上去都如此荒唐。現在她覺得,將她生命點燃的不是上帝,而是勇敢認識自我後的自己。
四十
論文的寫作正在緩慢進行,很多時候夏瑞漫都覺得自己在做無用功,讀的大部分材料都不會寫進論文裏,但不讀卻又不行。夏瑞漫的論文導師在業內大有名氣,夏瑞漫提前好幾個月就找到他,這才拿到一個名額。名師教導確實與別人有所不同,每次與Robertson教授見麵,都有一句頂一萬句的效果。但這所謂的“每次”其實加起來隻有三次,每次時長都不超過10分鍾。Robertson的時間表安排得如此之滿,以至於每次見麵都要通過秘書預約,每次預約到的時間都是三個星期以後的。見教授這麼忙,夏瑞漫也就不好意思總不停地發郵件打擾。所以,總的來說,寫論文這事就是她一個人在戰鬥。
如果說其他考試讓人隻在某一小段時間精神高度緊張的話,那論文則直到按下‘打印’二字的那一刻,頭頂上方30厘米處都懸著一把劍。它離你不近,但它一直都在那裏,時不時垂下來在你頭頂紮那麼一下,告訴你說,記得啊,論文還沒寫完呢。
除了論文,這段時間夏瑞漫頭頂上方又多懸了一把劍。剛開學的那陣子夏瑞漫跟Sean的感情格外好。一整個暑假沒見,性生活也特別豐富,所謂小別勝新婚。但漸漸的,Sean的情緒起伏變得異常頻繁。有時候Sean突然像變了個人,過幾天又會好些,然後又低沉下去。隨著聖誕假的臨近,有好幾個晚上夏瑞漫半夜醒來時都發現Sean已經起來了,或者翻來覆去地還沒睡著。夏瑞漫試圖問他是否有什麼煩心事,Sean卻堅持說一切正常。有好幾次夏瑞漫都想大叫說你有什麼天大的事不能說,我是你女朋友,告訴我有什麼關係,但看到Sean黑得發紫的眼袋還是忍住了。
接著有一天夏瑞漫在Sean的書桌的抽屜裏無意中看到一封來自牛津的信,打開一看竟是通知Sean兩周後去St.Antony’s學院麵試的信。
“你報了牛津?”見到從客廳走進來的Sean,夏瑞漫問道,語氣平靜。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沒因為Sean什麼都沒告訴自己而生氣。
“你怎麼知道的?!”然後一看桌上的信便明白了,“你為什麼翻我東西?”
“你自己叫我幫你從抽屜裏拿剪刀出來的!”
“噢,對。所以你就能看我的信?”
“你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你報了牛津,這又沒什麼。”
“這你還不懂嗎,因為我怕考不上。你們知道我報了之後肯定會覺得我一定能考上,那我要是沒考上呢?所以,還不如真的考上的時候再跟你們說,如果沒考上就當沒這回事發生。”
“你這段時間這麼緊張就因為這事?”
“可能吧,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