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Somosa不幸地遇到一了些不愉快的事,但Somosa說她非常享受在Woodlands的學習時光:“‘人權’這個課程太棒了!我的指導員ChanaBhatt一直非常理解我的處境並給予了許多支持,教授們都非常好,同學們對我也很好。我喜歡在這兒上學。”
Anna說的可能是真話,但寫完這段後夏瑞漫還是忍不住幹嘔了兩下。夏瑞漫本想借此文揭露學校的弊端和抨擊幾個相關負責人,沒想到竟然要以歌頌學校的各種好來結尾,不過她也不好違背Anna的意願,畢竟寫文章的另一個目的是幫助Anna,如果寫得太狠反過來害了她也不一定。
周日在辦公室,Sophie和Nicola分別讀了夏瑞漫的文章,進行了少許調整後Nicola滿意地說可以發,並同意放在頭版。夏瑞漫見一切順利,開心地開始排版。沒過多久Nicola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夏瑞漫說:“你最好把文章發給PeterKelly看一下,他覺得可以了再發。”
“什麼?”夏瑞漫問。當時辦公室並不吵,她聽清楚了Nicola的話,但這話在她耳中的荒謬程度讓她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她希望是她聽錯了。
“發給PeterKelly看一下。這幾個星期我真的不想出任何差錯,哪怕報紙辦得無聊也無所謂。”Nicola知道夏瑞漫問“什麼”的用意,所以不僅重複了剛才的話,還對她的要求進行了解釋。
“我不覺得有發給他的必要。”夏瑞漫的口氣裏充滿了不滿,她甚至懶得去掩飾什麼。在她看來,這跟寫一篇關於官員貪汙的新聞,再將文章發給當事人請求審批沒什麼兩樣,一樣不可理喻。
不用Nicola說,夏瑞漫也明白她近期格外小心的原因,Nicola,或者說整個TheOtter當時都處在風口浪尖。兩個星期前報紙社會版的“知心叔叔”欄目刊登了一些具有極大爭議的內容。這個欄目每個星期都會以問答的形式“解答”一些“學生”的“煩惱”,但其實主要目的是為了逗讀者一笑,問題基本上也不是真的來自學校的學生,而是作者自己設計的。這期的問題以男女朋友之間的關係為主題,幾次提及性生活。事發之前夏瑞漫已經讀過那一期的“知心叔叔”,覺得挺幽默的,笑笑就過去了,也沒多想。這年頭,能博大家一笑的大概也就隻有政治和性的話題了。
報紙發出的當天晚上,Nicola就發短信給各個編輯說明天早上召開緊急會議,原來有一部分人看到“知心叔叔”後,覺得內容不應該刊登在校報上,或者說任何形式的出版物上。尤其憤怒的是“女權主義社團”,她們說“知心叔叔”的內容對女性是一種侮辱和極大的不尊重,並且煽動厭惡女人的情緒。但有些人也不以為然,覺得文章的口味雖然是重了點,但目的是為了搞笑,有些事情太較真就沒啥意思了。
在會上,Ahmed指名道姓地點出幾個一直以來對TheOtter不滿的小團夥,他說他們每周都堅持認真閱讀校報,巴不得報紙出點什麼問題,由此挑起事端。據Ahmed透露,這些小團夥基本由競選編輯失敗的人組成。普通的恨雖也要不得,但由愛所生的恨毒性最重,是那種“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的心理在作怪。Ahmed的話也是一麵之詞,在夏瑞漫看來,他自己也存在常見的古怪心理:所有反對我或者我所屬的團隊的言語和行動都出於不安好心的陰謀。這次的會也沒講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隻是給大家提個醒,在外麵聽到風言風語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有就是關鍵時刻大夥得一條心。
這個“知心叔叔”風波越卷越大,或許不幸讓Ahmed言中,的確有人見機會來乘機搗亂。有很多事情,人們說它大它就大,說它小它就小,就看輿論怎麼說。報紙發出兩天後,漸漸有人提出Nicola應該被撤職,她應該為如此大的疏忽負責。在周五的學生會會議上,校報的主編跟往常一樣需要彙報這個星期的事宜。在平時,每周的學生會會議參加的人都很少,偌大的階梯教室從來都隻是零星地坐那麼幾個人。要不是報紙每周必須報道學生會會議的內容,夏瑞漫根本不願來浪費時間。每次Nicola的報告也隻是走個過場,沒有人會在問答環節多問一個問題。
但那個周五的學生會會議的情景大不一樣,大部分的位置都坐滿了,隻有零星的幾個空著。Nicola知道大家都是衝著她來的,也知道等她毫無意義的報告完之後,問題就會如炮彈一樣毫不間斷地轟過來。Nicola的估計得果然沒錯,但她的鎮定也讓許多人驚訝,麵對紛飛的炮火,她絲毫沒有要躲閃的意思。
最終Nicola也沒有辭職,不是對主編這個位子有多留戀,而是覺得這是一種責任,也不認為迎合很多人之意拍拍屁股走人能給報社帶來任何好處。但從此以後Nicola小心了許多,畢竟有那麼一段時間TheOtter上的每一個單詞都會有人拿著放大鏡看是否出錯。Woodlands的校內新聞不脛而走,全國大大小小的報紙也給予報道。Nicola的手機被打爆了,甚至因為家門口堵滿了記者而有家不能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這些私人信息是如何被挖掘的,但也隻能自認倒黴,怪自己低估了讀者的敏感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