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要幹什麼?”夏瑞漫小聲問Sophie。
“這裏有一份新聞單子。”Sophie把一張在桌上的白紙推到夏瑞漫的麵前。她顯然對夏瑞漫的遲到有所不滿。
夏瑞漫把單子拿過來看,上麵寫了八九個跟學校有關的新聞題目。看到許多工作已經做好了,夏瑞漫對Sophie道歉說:“不好意思,來晚了。我還以為下午來就行呢。”
“噢,沒關係。”Sophie回答道,對夏瑞漫的氣消了些。雖然有了新聞題目的單子,夏瑞漫還是不知道該從何開始,隻得再次向Sophie請教。成功競選成為總主編的Nicola已把基本流程告訴Sophie。Sophie比剛才有耐心了許多,對夏瑞漫說:“你先打開GoogleDocs,我們寫文章都在這裏寫,寫完就直接存在這裏。”
“密碼是多少?”
“密碼是satireisdead,中間沒空格,全部小寫。”
“satireisdead?誰設的?”
“我也不知道。好,進去以後就能看到以前所有的文章了。我們還有一個郵箱,點擊mail。以後發郵件就從這個郵箱發。我們就先寫文章吧,軟件那些我也不太會用,到時候再問Nicola他們。”
“這次的文章就我們兩個寫?”
“還有兩個去年的老人說願意幫忙,不過他們還有別的社團要弄,隻能寫一篇。所以大部分還是得自己寫。”Sophie說完拍拍夏瑞漫的肩膀。
“好吧,希望到時候能招多些人。還好現在還沒開學,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做。”夏瑞漫對Sophie笑笑,準備開始看與要寫的文章有關的資料。
兩個星期後,辦公室裏的氣氛已大變。因為聊天聲從沒斷過,夏瑞漫不得不戴著耳機來隔除噪聲。Ahmed是一切聲音的最終來源。Ahmed是報紙的版麵設計師,每周的工作並不多,隻需要負責頭版的設計,然後在每個板塊做好各自的排版後檢查是否有差錯。一般來說,Ahmed的工作在大家的工作進入尾聲時才開始,但他總第一個來辦公室。夏瑞漫沒見過像Ahmed這樣做如此多事情,同時又看上去這樣清閑的人。他除了是TheOtter的設計師外,同時還是辯論社的社長和橄欖球隊的隊長。即使參加這麼多的活動,Ahmed仍不僅保持成績在係裏前十,還有時間在周末的下午悠閑地喝上幾杯咖啡。夏瑞漫覺得Ahmed在各方麵都算得上是個完人,除了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嘴巴太能說。
有那麼幾次Ahmed因為其他事情晚到了一些。沒有Ahmed的辦公室才是一個真正可以認真工作的地方,大家偶爾也會放鬆下來交談幾句,但很快又會回到工作中去。Ahmed的到來一定會快速地打破這安靜又有些沉悶的氣氛。夏瑞漫對Ahmed並無太多好感,她不喜歡說起話來太滔滔不絕的人。但其他人看上去都跟Ahmed相處得很愉快,夏瑞漫便也沒好意思向他們打探對Ahmed的看法,連Sophie也沒有。其他人對Ahmed的好感或許源於他們比夏瑞漫多一項“技能”,他們可以在嘈雜的環境下不受幹擾地專心做事,可夏瑞漫卻常因為無法集中注意力而需要去旁邊的另一間小房子裏工作。
有一次,當Ahmed跟往常一樣滔滔不絕的時候,坐在房間另一邊的夏瑞漫突然脫口而出:“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這麼多話嗎?”說這句話之前夏瑞漫並沒多想,本想著開個玩笑,但話一出口感覺不太妙。再一想這其實也不是一句玩笑話,她想表明的就是事實。Ahmed的聲音戛然停止在空氣中,令人不舒服的氣氛很快擴散,凝結。
Sophie見Ahmed臉色變了,馬上說:“她是開玩笑的,她是開玩笑的。”
“對啊,我開玩笑的啦。”夏瑞漫也趕忙接話。Ahmed對他們笑笑,表示根本沒在意夏瑞漫的話。
可惜有很多時候,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水蒸發在空氣裏,話語滲入血液裏,哪怕話音落後加上再多句“我是開玩笑的”也沒用。開玩笑者隻能衝著對方最不在意的地方開玩笑,更不能以開玩笑的名義陳述事實,不然,無論說者有心或者無心,聽者都有心。此後,Ahmed還是TheOtter辦公室裏的演講員,他跟夏瑞漫如以前一樣聊天,對她的態度跟對別人沒什麼兩樣,可夏瑞漫總覺得她和Ahmed之間存在的那種緊張氣氛並沒有完全散去。
當了新聞主編後,夏瑞漫更加深切地體會到“領導”實在難當。她不得不承認,她更願意被人使喚,而不是使喚別人。在去年的周末裏,她並不是每次都欣然接受Nicola和Vivek臨時派下來的工作,有時候,她需要犧牲睡覺、做作業以及與朋友聚會的時間來寫稿子。現在夏瑞漫發現,分配任務並不比完成任務簡單,尤其是在最後一刻才分發出去的任務。雖然當Nicola和Vivek告訴她又有一個臨時稿件的時候,她明白他們的苦衷,可當她把同樣的任務交給別人的時候,她無法不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