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3 / 3)

夏瑞漫聽著他們的辯論特別開心,畢竟以前都很少聽到類似的談話。而且也不必擔心爭論得太凶傷了和氣,換一個話題馬上又可以談得很歡愉。

到夏瑞漫了,她說:“我叫瑞漫,如果難記也可以叫我漫,我是中國人。以後可能想當記者吧。”其實當記者已經是夏瑞漫好久以前的想法了。在進大學以前,她就希望能當曆史學家,但並沒有當著一群學曆史的學生講出這個目標的勇氣——到頭來她還是沒有Samuel灑脫。

“你是想在這邊當記者還是回中國呢?”Lauren問。

“看情況吧,我都不是很介意。我的中文怎麼樣還是比英文好些,但管製太嚴可能會幹得不開心,而且最後也得看哪家公司要我。”雖然當記者已經不是夏瑞漫想幹的事,但也得假裝真的在考慮這些問題。

最後一個說的是Jo,她說:“我叫Jo,大家都知道啦。我是一個在英國長大的愛爾蘭人。我沒什麼遠大的理想,說實話我從來沒覺得我能進Woodlands,就希望畢業以後找個還過得去的工作。我爸爸兩年前突然去世,完全無征兆地走了,媽媽一個人養大我們姐妹倆很辛苦,我希望畢業後能有時間多陪陪她。”

大家聽了Jo的話都覺得不好受,紛紛表示感到抱歉。Jo自己倒是很爽快,她能當著這麼多剛認識的人講起已故的父親,說明已經跨過了最痛苦的坎兒。那個傷口當然會永遠在,但埋得越深,藏得越隱蔽,並不代表傷口平複得越快。Jo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從不忌諱講起父親,也告訴別人沒有什麼必要回避這個話題。

比起當首相、當外交官來,照顧媽媽這個“理想”聽上去像是那麼微不足道,但又是那麼感人,那麼溫暖——職業不分貴賤,理想也不分貴賤。

就是在這樣一個有陽光的午後,夏瑞漫結識了她在大學生涯裏非常重要的朋友,她不敢想象如果這天Jo沒有向她伸出友好的手,她的生活會有多孤獨,又或許她會遇到其他的朋友,但不管怎麼樣,都要感謝老天的眷顧。

在新生周裏,夏瑞漫加入了很多社團,每一個對她來說都像一個巨大的吸鐵石。攝影組說:每個學期都會組織幾次外出攝影的活動,還會有免費的課程。辯論社說:加入他們一年後保準腦子更靈光,口才頂呱呱。學校報社說:他們是每個學生表達所思所想的平台。中國學聯說:這是個讓人溫暖的華人大家庭,是傳播中國文化的渠道。羽毛球社說:在這裏不僅可以強身健體,還可以與新朋友一起提高球技。戶外旅行組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剛開始的兩個星期,夏瑞漫還興致勃勃的,每個社團的活動都積極參加,但漸漸發現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顧及這麼多社團。這個貪心的小孩已經快要背不動籃子裏剛撿來的瓜了,但回家的路還有很長,隻得挑小的、不那麼甜的來扔掉。就這麼一路走一路丟,最後她的籃子裏隻剩下了學校報社。就算這樣,加上必須完成的課業和必不可少的社交活動,夏瑞漫還是常常覺得每天的時間像是被不知道哪裏來的狡猾小偷偷走了一大段,總不夠用。

校報的名字叫TheOtter,夏瑞漫乍一聽,覺得一頭霧水,這名字怎麼這麼不高雅。別人問起你給哪個報紙寫文章,她一回答《水獺報》,人家肯定還以為她在“動物世界”工作呢。問了報紙主編才知道,原來叫TheOtter的原因是學校的吉祥物是水獺。

TheOtter有好多個板塊,夏瑞漫加入的是新聞版。第一次新聞版開會人山人海,偌大的教室不僅坐滿了,連站都站滿了。不過這隻是暫時的假象而已,來開會的人數會每周成倍地減少,因為像夏瑞漫這種剛開始什麼都想嚐嚐,然後一路走一路丟的人還是很多的。

在第一次會上,夏瑞漫憑借毅力搶到了她的第一篇報道。在台上的新聞編輯每說一個這個星期需要報道的活動,夏瑞漫就把手舉得高高的,可就算這樣,和她同步的還是很多,個子矮小的事實讓她更不占優勢,新聞編輯們總是選了別人來報道。所以,夏瑞漫幹脆不再放下舉著的手,最後編輯們終於選了她。可夏瑞漫當時太專注於舉手這件事,以至於自己要報道的內容是什麼完全沒聽到,會後重新問過後才知道自己需要去聽一個跟金融危機有關的講座,再把當時的氣氛、聽眾的反映和講座的主要內容寫出來就行了。夏瑞漫雖然還是很開心能有一篇稿子可以寫,但這跟那些報道新生周的場麵多麼混亂、學校設施如何不全、全城的罷工如何轟轟烈烈等比起來,就無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