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歡子籍貫山西,他都沒想到能到遼寧來當兵。乍一看全連沒幾個外地人,大部分都是當地拖關係送進來的後門兵。直爽的山西大漢也沒落了三秦大地的名頭,小剛他爸送來的那瓶小燒給他灌了半瓶的事兒這貨一直沒忘。
\t改革開放之後的十幾年,東北的老虎、西北的狼、安徽蕪湖的匪徒幫。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出了名的狠……
\t經過短暫的思想鬥爭,寢室裏的十幾個人,有八個人都穿戴著整齊了。他們一水的身高馬大,腰間袖口鼓鼓囊囊一看就是帶了家夥。
\t“哥幾個,往後在部隊好好混。俺們走了,二班的小子還有教官帶上二連的政委少不了要熊你們。”王七斤對著還剩下得那半人說道:“咱也不……”
\t“還特麼比比,你媽,你有完沒完。”董建軍擱他身後踹了王七斤一腳,然後站起身對鄭家兄弟說道:“二位哥,你們說句話吧。其實我覺得,今晚上要是整不死張瘸子,明天咱們直接回來找劉政委也行。反正咱們是兵,要管咱們,咱上邊還有不是?普通公安沒權力管咱們。犯了案子,部隊反正是不能要咱們了。”
\t鄭華山兄弟倆看了看跟著去的幾個人,董建軍、王七斤還有葛歡,另外幾個也是打群架的悍將。他又看了看光著膀子坐在床上的兩外幾人,他澀聲說道:“諸位兄弟,咱們同屋住著也有兩年多了,大家夥不去,我沒權利怨誰。咱們兄弟食同桌,袍同服。處朋友,不衝錢,不衝背景,啥也不看,我覺得能認識大家,我挺得勁的。”
\t鄭華山說完話,有幾個經常受他照顧的小子眼圈都紅了。
\t“艸,哥幾個說實話,是不是差錢?我現在是看明白了,在家幹點什麼不比當兵強?每天累得跟狗一樣,就發那麼兩個津貼。”董建軍又開始放狠話了,他說道:“咱們在部隊什麼瘠薄樣兒,長眼睛都看見了。咱們這麼些人在一起還挨熊呢!我都不稀罕說你們,馬勒唄的,全連一百多口人你們覺得咱們走了,你們往後是吃虧還是占便宜?”
\t鄭華山沒吱聲,畢竟他已經說了他不怪這些不能幫忙的人。但是,平時朝夕相處的哥們兄弟,有事打架不幫你,你會是什麼心情?鄭華山也心有不甘,但是有些話,他做頭的不能說。
\t“哥幾個,我就問你們一個事兒。”歡子說話,他摸著新長出來的胡渣子搖頭晃腦的說道:“小剛平時跟你們跟大家關係怎麼樣?”
\t“剛子這人沒說的。”
\t“那還用說?”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t“那你們給我個理由,為什麼不替小剛出頭?”刑亮激動的雙眼通紅,他扯著嗓子吼道:“你們問問自己,如果你對象讓人禍害了,剛子能不能幫你出頭?你們這幫卵子,還特麼的算個爺們,你媽了逼的,平時稱兄道弟的,碰到事兒全特麼熊了。我刑亮瞧不起你們,我呸。”
\t說著他還吐了扣唾沫。
\t那個時候的朋友不像現在,幫你是理所當然,不幫你也是天經地義。朋友這個詞,在不同的時代有著不同的注解,何況他們是戰友。
\t其他幾個穿戴整齊的大頭兵雖然沒說話,但是他們的眼神表達著和刑亮同一個意思。
\t鄭華山走上前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有些話他不能說。有些姿態,他不能做。他是老大,是這些大頭兵的老大。
\t“兄弟們,我不怪你們。”鄭華山不是個蠢人,他比所有人都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他說道:“人各有誌,哥幾個,咱們再會。”
\t說完,董建軍操著一把砍刀推開門首先步入了門外了風雨。王七斤和歡子緊隨其後……
\t剩下的六個人光著膀子站在原地發呆,門外的風雨聲似乎也在嘲笑他們的膽怯無能,相比清冷的空氣,鄭華山最後的那句話在他們的耳邊久久不散:‘兄弟們,我不怪你。’
\t哼~哼~張順一下下抽噎的彎腰穿褲子,剛穿好褲子他就蹦出一句方言:“餓測了嫩媽去哦,餓打吃卡。”說完他也沒看其他人自己就跑進了雨裏,追著鄭華山等人去了。
\t猶豫和憂慮是人的共性,在這種時候,他們往往能接受謾罵和嘲諷,因為他們的行為本該受到那種侮辱,這是他們潛在心理。但是,鄭華山包容四海的胸懷卻讓他們自己無地自容。在鄭華山等人離開這個房間時候,他們一瞬間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愧疚,甚至對自己有相當的鄙視。
\t衝動和理性的掙紮就是如此。有些人往往能戰勝衝動,這樣的人或者懦弱一輩子,或者功成名就。但是這種理性根本無法和年輕男人們之間的感情相比。那帶著潮濕的冷風一次次讓他們的心更加迷茫,一次次讓他們的心按耐不住。而張順的動作更是一個根不可遏止的導火索。
\t連張順都敢,我憑什麼不行?沒有懸念,他們的步伐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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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5連七班,除王玉凱之外全部曠寢,n市今夜之後多了一個手足具殘的廢人,和一幫北上黑龍江的兵痞。
97年五月二十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