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些,才發現堂內原還有一個僧人在打掃著佛堂。楚留香見佛堂裏還尚有兩三個蒲團,挑著一個看上去幹淨些的掀了衣擺遂也盤腿坐下了。和尚若不是在講著經文還能在說些什麼……和尚這一講,就一直就午時講到了酉時剛過,楚留香也就隻好耐著性子聽著和尚說完了經文。

慧遠和尚說完經文,末了,兩手合十笑著與兩人道了聲,“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果真是頗具慧根之人。”

慧遠大師向著唐恒說道:“唐施主既已有此覺悟,貧僧自然也已經無需多言了。”

慧遠和尚隨後又笑嗬嗬地向著楚留香說道:“楚施主何時也有興致要來瞧瞧我這個老和尚了?”

楚留香此時卻隻道了一聲,“多日不見,大師,別來無恙了。”

至於那一旁如同誰羅漢一般側躺在了蒲團上,打著震天般的呼嚕的慧空此時竟忽然一個鯉魚打滾直起了身來,隻道了一聲,“師兄終於講完經文了嗎?”正是半個時辰前剛回了佛堂,慧遠大師的師弟慧空大師。如若說慧遠大師正是那種讓人一見便覺得德高望重的高僧,慧空大師卻是一個讓人瞧了便覺得不怎麼像和尚的和尚。

傳聞,上一輩的少林掌門一生隻收了慧遠和慧空兩個弟子,慧遠大師專研佛經,而慧空大師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武僧了,武僧與尋常僧人不同,卻是個能吃肉的,而慧空卻不僅是個能吃肉的和尚,還是個喜歡喝酒的和尚,簡而言之,正是一個酒肉和尚。僧袍也是穿得鬆鬆垮垮,看上去實在有些不倫不類的,倒更像是個江湖中的莽和尚,野和尚,實在不像是個少林寺裏出來地地道道的大和尚。

一旁的了俗隻好悄悄地扯了扯慧空和尚的僧袍,皺著眉道了一聲,“師叔。”

了俗本是少林戒律堂的首座,他雖亦是武僧,對於酒肉的忌諱卻比尋常僧人還更深些,因而對著這位師叔總難免略有些微詞。

先前在佛堂打掃的正是菩提堂的首座了緣,麵相十分和善,四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脾性似乎都十分溫和。

唐恒起身向著慧遠大師雙手合十也行了個禮,便道了聲,“這位大師,打擾了。”

楚留香隨在唐恒之後也笑著道了聲,“眼見今日天色已晚,晚輩尚有要事在身,恐怕……待得日後,晚輩再好聆聽大師誦讀經文。”

待得兩人一前一後出了佛堂,

忽聽唐恒道了一聲,“你瞧著這幾個和尚都如何?”

楚留香隻搖了搖頭,道:“我看著一個都不像。”

頓了片刻,楚留香又道:“現下,便隻有少林的達摩堂首座……”

唐恒搖了搖頭,隻道:“達摩堂的首座和尚我見過,我瞧著也不像。”

楚留香便道:“所以……你師叔果真應該已經易容了。”

唐恒道:“和尚也可以易容成不是和尚的尋常人。”

楚留香道:“那可比找和尚要難找得多了。”

唐恒道:“你覺得他會最願意易容成誰的樣子才最容易接近他的目標。”

楚留香揚了一邊的唇角,隻懶洋洋地道了一聲,“青雲派。”

唐恒忽而長籲了口氣,且道了聲,“找青雲派的弟子說說話,那想來可比找和尚說話要輕鬆得多了。”

……

出了佛堂之後,楚留香卻並沒有如同預想一般的去找青雲派的弟子說話,轉身卻回了客棧,經過習武場的時候正好見了一個似乎風塵仆仆趕來的青年的人影,那青年似乎正望著台上的比武之人,眉目生得十分秀氣,麵若好女,眉間卻似乎閃過幾分一閃而逝的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