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索性將兩手捂在了自己的眼前,咧了嘴吐著舌頭做了鬼臉,隻道是,“我瞧不見,瞧不見,瞧不見。”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隻好也小聲地與胡鐵花說道:“花瘋子,你莫不是忘了,這兩人在江湖上的名聲雖不怎的,可到底一個是青雲派二代長老的兒子,一個是衡山派掌門的師侄……”

林子清坐著的位子本是背著那方才說話的兩人的,耳力又不比自己麵前幾個習武之人,聽不得清楚那兩人的說話,但卻見他對麵的胡鐵花一臉古怪扭曲的神色,江小魚捂著臉嘀嘀咕咕地模樣,甚至於已經糊上了一層人皮麵具的楚香帥眼角也頗為有趣的抽動著,心下也覺得有趣,便想著要往身後去瞧上一瞧。

客棧裏多半都是些江湖人士,書生更是端得少見,便是除了那淫判官鹿久之外,也就隻得了林子清一人,先前,本坐在樓上靠著窗的一桌上,那青衣的書生背著樓下之人,容貌看不甚分明,隻覺得那書生的氣質倒是極好,不過一個背影瞧著也讓人覺得十分舒服,現下見那書生倒是轉過了臉來,一瞧,又覺得那書生不僅氣質生得極好,原來那五官,那眉目竟都好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般……

正對上了那張帆向著樓上撇過的一眼,隻見那張帆眼前一亮,不覺道了聲:“好一個俊俏的書生。”那聲音盡管大了許多,調子卻是尖利,聽著仍是細聲細氣的,似是個女人一般的聲音,然而,再瞧了這人一副五大三粗,膀大腰圓的大漢的模樣……

鹿久順著也是一瞧,也嘖嘖地歎了幾聲道:“美人,倒確實是個難得一件的美人,可惜……卻是個男子。”

江小魚小心地將兩手從眼前放了下來,那廂胡鐵花推了推那小孩,江小魚又見到楚香帥向著他擠眉弄眼了幾番,暗地裏再去打量著正自顧倒了茶在喝的林大人,人道是在官場待得久了,多少會染上一些官場的習慣,隻見那人沉下了臉,似是生氣時候的模樣不自覺地便顯出了幾分不怒自威的官場架勢來。

江小魚小心的私下扯了扯林子清身下的衣擺,仰著頭小聲地喚了一聲,“爹爹。”

林子清忽而似是自嘲了幾聲,道:“我竟與幾個男人不像男人,也不似個人樣的家夥較個什麼勁。”

楚留香摸了鼻子,隻好正色道:“是極是極。”

胡鐵花又抹了把自己手臂上騰起的幾十個疙瘩,道了幾聲,“乖乖。”

忽又聽聞酒樓樓下又傳來了一陣那叫人聽著厭煩得很的細聲細氣的聲響,“樓上的幾位公子,不若也一同下樓來一敘可好?”倒是眼尖,瞧見了酒樓之上不止一位公子。

默了半晌,隨後又隻聽得“嗖嗖”兩聲,自那酒樓之上竟是忽然擲下了兩個酒杯來,那兩個酒杯向著未娘子便擲了過來,經了空中,竟發出了兩聲尖利的破空之聲,可見那擲杯之人內力之雄厚,使力之巧勁,是個少見的高手。

張帆抽了自己放在桌上的闊刀便要去擋那兩隻酒杯,這人雖說話舉止盡皆都像個女子,使得武器卻是比尋常闊刀還要重上十倍不止的特質玄鐵闊刀,天下能使得這把闊刀的也算是寥寥無幾了。

然而,便是那把闊刀抵在胸前要擋了那兩隻酒杯,也迫得這人一路向後退了十步不止。

隨後又隻聽得喀拉地兩聲。

張帆強忍住了喉間湧上的一股甜意,隻道了聲,“晚輩得罪。”

杯碎,刀裂,人傷。

……

胡鐵花愣了半晌,忽然笑罵道:“老臭蟲,你拿著你自個兒的酒杯送下去了也就是了,怎生又將我的酒杯送於那不男不女的作甚?”

楚留香道:“你莫不是嫌得那酒杯太小,於你喝著實在不過癮,我現下幫你扔了下去,也正好讓小二幫你換個大一點的酒具豈不是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