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第一次和延月去割秋霜草的情景,那時我們才十歲,僅僅比秋露草高出了半個頭。手裏握著的是大人們用的長刀,長長的刀身豎在胸前比身旁的侍衛還要高一些。稚嫩的雙手尚未強健,我們抬起沉重的大刀,吃力地剁向草根,行動極為緩慢,從晌午割到黃昏才勉強收了兩捆草兒。從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馬弗要讓我們去割秋霜草,直到今天,我砍了一天樹藍草,沾得滿身藍色汁液才想明白。原來,他是讓我們提前觸碰到秋霜草,以避免我們在依提米大典上死於秋霜草的劇毒,保證能萬無一失地利用我們。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啊,像極了我的那位叔父李嵩之。
日暮時刻,我用無紋在地上挖了一個四尺深的大坑,往裏邊加上了一堆曬幹的樹藍草葉。接著,我找來四根草稈,把它們插在了土坑的四周,又取出飛鯪服翻過來扣在了草稈上。
點著洞裏的草葉後,我開始慢慢地往裏邊加入剛割下的鮮嫩草葉,熱騰騰的水汽滾滾而上,附在飛鯪服的表麵化作了細小的水珠。很快,就有水滴掉了下來。我立即取出水袋放在了飛鯪服的下麵,然後伸出食指壓在了衣服中央。隻見水滴順著衣上的鱗片彙集到了中央,變成一股細小的水流,不斷流入水袋中。
大約用了兩刻鍾,我將身上所有的水袋都裝滿了。水尚是溫熱的,喝著還有些清甜,比之苦澀的樹藍草汁簡直如同瓊漿玉液。那時我坐在篝火旁,飲一口熱水,吃一塊柔嫩爽口的鬼梟肉,仿佛覺得一天的勞碌都沒了。
在我四周,盡是倒下的樹藍,綿延幾裏直至那六座大山腳下,不知我明日是否還能再割下這麼多草。不過,就算能又怎樣呢?這些草應該還不夠它們塞牙縫。我看著那隻大獅子,略微算了算:尋常的獅子肩高四到五尺,約有四百斤,一天能吃八斤肉。這隻大獅子肩高足有八十多丈,其體重約在三十二億斤,也就是說它一天能吃下六千四百萬斤食物。七百多年是二十七萬多天,再加上其餘五隻巨獸的食物,哪怕是將整片龍蛻之森的樹藍都割下來也填不飽它們的肚子。想到這裏,我不由地歎了口氣,難道說我的寒池之行到這裏就結束了?
興許是太累了,算著算著我就睡在了地上。醒來時,已是次日的正午,土坑裏的篝火已然熄滅,焦黑的草灰還冒著幾縷輕煙。我抽出無紋劍攪了攪土坑,將裏邊的草灰鏟出,打算再生一堆火將鬼梟肉再烤一烤。沒鏟三兩下,一顆泛著光芒的白色小珠從草灰間掉了出來,看著和我之前發現的一樣,應該是樹藍裏的吧,沒想到這東西這麼經燒。
啪,我抬起無紋剁了一刀,那小珠上裂開了一道極細微的縫隙,裏邊的白色光點轉瞬間就消失了。無色的液體順著縫隙流出,潤濕了幹枯的草根,突然那株樹藍就發芽了,淺藍色的嫩葉迅速長到了兩尺多高。我拾起那顆小珠,將裏邊剩下的液體倒在了另一株樹藍的草根上,隻見三片嫩葉立即從斷口處長了出來。
也許,我找到喂飽那六座大山的方法了。無論是鬼梟、青麵白猿還是這六隻巨獸都不是尋常的生物,它們與我們這個世界的生物可能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所以,普通的草和肉應該不是它們維持生命的關鍵。而且,那六隻巨獸在此沉睡了七百多年,期間不飲不食,必定是依靠這一些能提供大量生機的食物。我想,這種白色的小珠應該就是它們真正想要吃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