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起他淩亂的長發露出他深邃但略顯無助的眼神。這位天國的神將,從來都是瀟灑幹練,威風凜凜,受眾仙叩拜得為上者青睞,哪個見過他這般無助,落魄,不知所措。
他無助但犀利的眼神掃過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人,尤其是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孩子。
他用這個最笨的辦法不是因為來到凡間頭腦變得愚鈍,更不是為遵守三界之約不敢使用法力,相反,他甫落人間,望著林立的怪異樓房和匆匆的浩瀚人海,便打定主意不管它什麼三界之約,定要在人間施展法力尋找身帶異象之人,因為這是最快速直接的方法。
他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強行施展法力。然而珺嬙的魂魄早已落入凡胎,毫無蹤跡可尋,並且已與凡胎融為一體,再無半點仙跡。
尋找之心迫切,丘連施法太過強烈,又因心智不穩,施出的法力不能及時收回,凡間又缺乏豐盛的仙澤進行調和,以致周身燃起熊熊焰火。他躺在地上劇烈的翻幾個滾,焰火才被壓熄。
彼時他是絕望的,憤恨的,心碎的。他躺在地上,覺得自己不曾是將軍,不曾是神仙,不曾是任何人。他隻覺得現在是一個挖空了心髒的軀殼。
珺嬙不在了,天國於他而言隻不過是曾經的一個處所。容人的處所哪裏不可,他打定主意不再回天國,即使找不著珺嬙,能跟她同處一片天地,心中至少還可有半點溫存,他從此將做人間的一個癡人,不做天上的孤仙。
躺在地上思慮了良久,他爬起來決定用最笨的辦法尋找。他覺得珺嬙正在哪裏等著他,他期許著某天跟珺嬙四目相對時自己的砰然心跳,他一定能一眼就認出她。
來人間個把月時間,他已經漸漸習慣凡人們對他的圍觀另眼相看和孩子家長們對他的奚落怒罵,他全都置之不理,不會生氣,不會對他們動粗,因為他一點也不在意他們,不吝在他們身上浪費一點精力。
一個肩披長發穿著露胳膊露腿的女子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對麵小跑著與丘連擦身而過,身後濃鬱的香水味久久散不開去。丘連皺著眉躲開了兩步。
“淨蘭”,露胳膊露腿的女人剛跑過丘連便欣喜的喊出聲。似乎沒跑多遠便到了她口中的淨蘭身邊,因為她們說話的聲音還能縹緲的傳入丘連耳中。
“等我很久了吧,路上太堵了。”寒暄聲順著河風傳來,飄進丘連的耳朵,他突然覺得聲音異常尖銳攪的心緒不寧,快走幾步想要遠離她們。許是還走的不夠遠,聲音再次和著笑聲傳來:“呀,太可愛了,長的太漂亮了,我都想要一個女兒了,起了什麼名字呀?”
“珺嬙。”
珺嬙兩個字輕柔的飄進丘連耳中時,他全身一震,猛然回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河岸邊三三兩兩是散步的人們,不算太多,一眼望去看的清清楚楚,不見剛才與他擦身而過的露胳膊露腿的女子。他忽然心跳加速,疾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濃鬱的香水味還在空中沒有散盡,可視野之內再看不到散發出這種味道的女子和她口中可愛的叫做珺嬙的孩子。
他有點慌亂,剛才她明明就在自己身邊,自己卻沒有感覺到,她肯定是覺得上輩子他沒有保護好她,所以這輩子故意要躲著他。他痛恨自己剛才因為香水味躲開了那位女子,又因為她們尖銳的寒暄聲遠離了幾步。如果沒有那樣,他肯定能一轉頭就發現她們。他懊惱不已,狠命捶著自己的腦袋,臉上滑下層層汗珠。他快速的順著女子剛才的方向跑去,撞到一個又一個行人。
淨蘭跟她的閨蜜早已順著台階下到了臨水的小道,坐在河邊的休息椅上邊聊天邊看傍晚的河景,身旁嬰兒車內的孩子也歡喜的手舞足蹈。
天剛蒙蒙亮,西玄打著哈欠從一個掉了漆的黃色木門裏走了出來,看到院中坐著的黑色身影時,嚇了一跳,剛打了半個的哈欠被生生唬了回去。待看清黑色身影是何人後吃驚的跑上前去。
“我說你從什麼時候就坐在這裏了,你們鳥類都不睡覺的嗎?”昏暗中,被稱作鳥類的黑影不動聲色的斜眼看了他一眼,流露出重重殺氣。
似乎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殺氣,西玄乖乖的捂住嘴巴坐了下來。
正屋帶玻璃窗的紫紅色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西玄立馬轉身看過去並拘謹的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