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鶴西這時想到自己房間的矮桌上那隻在他趕來水果超市的時候因為匆忙掉落在桌腳旁邊的雜物筐裏的竹筐。也許因為撞到了雜物筐裏的某個硬物,竹筐正在編織的部分因為沒有結節已經有些散開。但是作為最後修繕步驟的工具已經毀壞,即使要采取補救措施,也需要等到下一批的模具。
“這也並不是第一次成為廢棄物的竹藝品了,”他想,“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就會成為第二個笑話。”
這樣,靳鶴西告別了警察和店員,以便可以去完成一些必要的事項,而且這裏的事情他也不方便處理,盡管他還是擔憂養父的情況。他去聯係提供模具的賣家,向他說明來意,達成了交貨協議,並雙方約定一定兩人親自完成交易。他又來到一家一直以來光顧的材料店麵。他看著周圍人發現他時候麵部驟然的畸形,聽著不經意間傳到耳朵裏關於養父劣跡斑斑的行徑,一如既往地保持往日的平靜。他的目光在落到一塊製作精良的竹尺才變得恭謹和光彩。他伸出帶有不符合年齡厚繭的左手,小心謹慎地端起放在展示台的竹尺。異常鋒利的刀鋒在白熾燈的照射下折射出淺橙色的光澤。他更加確定這是一把難得的好刀。很快他又想到養父對於竹尺的功能簡陋和經濟效益低廉的嗤之以鼻。但是他現在不願意去顧及那麼多其他無關緊要的看法,在他下定決心想要去完成自己的事情的情況下,他唯一需要的就是忠實真實的自己。他喚來店裏的經理,經過不短的交流雙方達成一致,店麵經理承諾為他保留三天的竹刀,條件是他再來的時候需要贈送經理一隻他親手編織的竹筐。盡管知道經理的出發點並不友善,但是這個結果還是非常滿意。
在靳鶴西被養父收養開始,他養成了一種習慣:趁著養父喝酒混亂的時候偷偷地去竹林廢棄的寺廟裏製作竹藝品。但從來不在養父的家中做出過一個可以忍受的東西。盡管他不得不承認養父的工藝水平確實出神入化。但那僅僅限於拚接一些大型的奢侈品。他記得當他第一次把他這個看法告訴養父的時候,養父驟然發紅的眼睛足以說明那時養父對他的憤恨。雖然他發自內心對這個曾經的竹藝大師有很深的敬畏,他依然抵觸養父的教學方式。因為養父主張一切從奢華為美,他很少去專研精深的拚接和雕刻要領。那些隻有在養父年少成名之前才會玩弄的技巧。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養父一直瘋狂地致力於大型奢侈品。因為這類商品帶來的豐厚利潤足以填滿養父被欲望充斥的內心。
顯而易見這是於與養父背道而馳的道路。靳鶴西深諳此點,所以在發現自己的偏好後,毫不猶疑地尋找一個不會被人發現的空間作為自己的秘密工作間。在白天學藝的時候,他故意裝作一種畸形的癡傻兒才會表現的神態,笨手笨腳的模樣使他經常遭受養父的謾罵和毒打。之後他總是會在吃飯時間被踢進陰暗的儲藏室。但是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因為這裏積滿了養父曾經輝煌時期的作品包括那些年少成名的所有作品。他就著每次關禁閉的時間一點一點向這個曾經的竹藝大師偷師學習。他很確定養父的心中笨手笨腳的他和這些在陰暗房間裏散發出清新的竹香的作品一樣令他嫌惡。他被養父兜兜轉轉遺棄了十幾次就是一個難以抹去的事實,。然而這些並不可以阻擋他對於竹藝的狂熱。
他開始了在養父出去喝酒的時候溜到那個廢棄的寺廟。在他最初的時候還是一個稚嫩的小男孩。笨拙地將比自己手臂粗的斧頭綁在背上,使得套在外麵的寬大外套有些畸形。但是他隻能就地取材,這是他唯一的工具。他學會用磨光的石頭雕刻竹片上的花紋。這也是他在養父年輕時期的作品中摸索出來的技巧。但是不可否認養父那種偷工減料拚接而成的大型家具工件給他節約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同時他依然在拚接的轉角加固一種自己雕刻的畸形竹片。他用這種工件承裝自己製作的作品。但是一直到現在為止,他依然不敢將那整整六七箱的作品拿去外麵參賽或者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