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柳夫人挈眷賀生辰 花小姐傷春吟豔曲(3 / 3)

春雲羅羅剪秋綠,煙痕逗入芙蓉屏。

瑣窗無人落花舞,春魂如煙鏡中語。

傷春倚遍曲欄杆,淚蘸胭脂作紅雨。

寶珠念畢,便笑道:“你這筆致,真比溫飛鄉還綺麗些,我真一個字也讚不出來。”婉香笑笑。寶珠便在旁邊坐下,又拿來婉婉轉轉的讀著,便手舞足蹈的起來。

婉香撇手奪去,道:“你又瘋了,回頭叫人聽見,不又是笑話麼。”說著春妍送茶進來,婉香便接了一鍾喝著。寶珠也拿了鍾喝了口,道:“怎麼這茶不好吃。”婉香道:“也沒什麼不好。”寶珠道:“你這個給我喝口兒瞧。”便在婉香杯裏喝了口,道:“果然你這個好些,又香些。”便回頭向春妍道:“你好,我和你小姐的茶都要分出個等次來。”春妍笑道:“啊呀,這話從哪裏講起呀!茶是沒什麼兩樣的,隻怕爺心裏愛那盞兒,就那盞的好了,不香的也說是香了。”婉香忍不住笑道:“春妍,你這張嘴,越尖利了,你看東府裏二小姐的樣兒,也拿我開心麼。回頭我回過太太,撕你的嘴,那時你可不要哭呢。”春妍笑道:“我丫頭哪裏敢拿小姐開心兒呢,不怕被太太攆出去麼,三爺是這樣的脾氣兒,我又沒撒謊呀。”寶珠笑道:“我不這樣,你哪裏來的罵呢。”春妍笑向婉香道:“姐兒不聽見嗎。”婉香一笑,站起來道:“我不管你們,你伺候爺們不周到,就請三爺打你幾下,也不算什麼罪過。”說著,便走向床上睡去。

寶珠也站起來,春妍嗤的一笑,低聲道:“去呀。”寶珠便不好意思過去,笑拽住春妍的手道:“姐姐教我打你,可真要我打麼?”春妍道:“隻怕閃了爺的手,又派我的不是呢。”寶珠笑道:“我也不舍得打你。”說著便放了手。春妍收了茶盞子出來。

婉香便坐起喚寶珠道:“你來,我問你。”寶珠走近,婉香笑拿指尖兒向他的臉上一抹道:“好不愛臉的爺們,我問你,丫頭們有什麼舍得舍不得打的?”寶珠笑道:“怪可憐的,便真有氣,我也斷斷打不下手。”婉香一笑,正好笑春進來,寶珠便問道:“笑春,你可是打上房裏來麼?你可聽說太太什麼時候回來?”笑春道:“張壽回來,回過珍大奶奶了,說太太要住幾天呢,明兒叫三爺和賽姐兒去。”寶珠道:“可真麼?怕是你哄我呢。”笑春道:“爺不信,問珍大奶奶去。”

寶珠歡喜起來,向婉香道:“姊姊,你看,我還是去不去?”婉香笑道:“隨你,去也好逃兩天學,讓我又好清靜幾天。”寶珠道:“誰要逃學來,我不過替姐姐去邀軟姊姊和蕊妹妹來和你玩幾天兒,不很好嗎?”婉香道:“怕他們不肯來。”

寶珠道:“我和你賭個東西。”婉香道:“誰和你賭來,你輸了總要賴,賭它什麼!”寶珠道:“我不賴,我和你打個掌兒,我若賴了就叫我變個蝴蝶兒,被孩子們撲死。……”說著便拖了婉香的手,掌對掌拍了一下,忽寶珠袖裏鐺的一聲。婉香道:“什麼?”寶珠也覺古怪,拽起袖子一看,原來早間戴的兩隻鐲子忘卸下了。婉香笑道:“我的爺,險呀,倘老爺見了,還得了嗎!”寶珠笑道:“幸而我沒碰見老爺。”又道:“便老爺見了,我說太太賞給我戴的,也便沒事了。”婉香道:“那倒沒什麼,教人家見了算什麼意思,第一個麗妹妹便又要當笑柄兒了,還不給我卸下來!”寶珠笑道:“這會子天晚了,我不出去,便戴著也不妨事。”婉香道:“不穩當,不要回頭又忘了。”說著便替寶珠卸下,套在自己手上。

寶珠回頭見笑春還立著,便笑道:“癡丫頭,還立在這裏幹什麼?天晚了不去點火。”笑春笑道:“我怕點上了火,爺又要上學去呢。”寶珠笑道:“你放心,我不去。”笑春道:“隻怕不能呢,我聽見老爺用了晚飯,要和陸師爺談心去,回來不是又說爺躲賴了。”寶珠便怔了怔。婉香道:“正經呢?還是玩笑話?”笑春道:“正經,花農來通知的。”寶珠道:“那麼你怎麼不早講?”笑春道:“我看爺正開心著,所以不講,這會兒天晚了,爺也該去了。”

寶珠便垂頭喪氣的立起來,喊照燈,愛兒連忙點起風燈來照。寶珠便懊惱歎苦的出去了。

不知笑春這話是真是假,且看下文,這便是:

懶向雞窗勤夜讀,愛從鴛侶逐春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