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到來,使話題轉向了其他方麵。他沒說什麼——我想不起他說了些什麼。我認為他的聲音異常圓潤,富有韻律感,但給我的感覺與他的雙眼和微笑沒什麼兩樣。幾分鍾後,我起身要走,他也站起身來穿上他的外套。
“曼利奇先生,”他說道,“我正好與你同路。”我心中暗暗詛咒,“你這魔鬼!您怎麼知道我走哪條路?”然後我說,“我很高興與您同行。”
我們一起離開了這座建築。我們看不到計程車,街上的車輛都回家睡大覺了,天上掛著一輪滿月,夜晚的寒氣沁人心脾,我們沿著加利福利亞大街徒步走著,我選擇了這條朝酒店的路,心想他會很自然地選擇另一條路。
“您不相信印度魔術師能變出那樣的戲法嗎?”他突然問道。
“你怎麼知道這事?”我有點吃驚地問道。
他沒有回答。隻是一隻手輕輕地搭在我的手臂上,另一支手筆直地指向前麵青石板的人行道。那兒,幾乎就在我們腳邊,躺著一具男人的死屍,麵孔朝上,在月光下十分慘白!一把刀柄上鑲滿寶石的長劍筆直地插進他的胸膛,一灘鮮血聚集在人行道的青石上。
我十分驚異恐懼——不僅是因為我親眼所見,而且因我的親眼所見竟是在如此情形之下。就在我們走上坡路時,整條人行道布滿道道橫斷的裂縫,這景象在我眼中反複出現,路上的行人怎麼對這可怕的屍體竟然無動於衷呢?它在慘白的月光下是如此顯眼。
當我茫然的感官變得清醒服從之際,我注意到這屍體也穿著晚禮服,外套大衣敞得開開的,露出燕尾和白色領帶,這把長劍就是從寬寬的襯衣的硬襯胸上刺進去的。還有——可怕的暴露!——這張麵孔,除了它的慘白,簡直就是我同伴的翻版!從衣著到人體特征,那怕最微小的細節,都和達利莫博士一模一樣。我又迷惑又恐慌,忙轉身尋找活生生的達利莫。我四處尋找都不見人影,感到更加恐怖,馬上從這個地方向後退到我們走來的下坡路上。我剛走了幾步,一隻強有力的手抓在了我的肩上。我驚恐萬分地大叫起來:這死屍,這把長劍仍插在他的胸膛,正站在我身邊!他用一隻與身體脫離的手拔出了長劍,並猛地擲了出去,在月光下,劍柄上的寶石在熠熠生輝,未沾血的刀刃閃著寒光。劍咣當一聲落在人行道的前方——消失了!這男子,如從前一樣黝黑,鬆開抓住我肩的手,盯著我,帶著一絲冷笑,如同我第一次看見他一樣。死屍不見了——我象複活了一半,轉過頭看看身後,我看看光滑潔白的人行道,從街這頭到另一頭,都完好無損。
“這愚蠢可笑的一切究竟是什麼,你這惡魔?”我問道,十分暴躁,盡管肢體的每個部分都很虛弱,似在顫栗不已。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變戲法。”他回答道,故作輕鬆地一笑,但是笑得很勉強。
他轉身走下杜邦大街。我再也沒有看見他,一直到在奧本的山穀裏我們偶遇。
就在第二次與達利莫博士相遇的第二天,我沒有看見他的身影,普特拉姆旅館的服務生解釋說他身體稍有不適,所以一直呆在房間裏休息。這天下午,在火車站我異常驚奇,又倍感幸福地與瑪格麗特·柯瑞小姐和她媽媽不期而遇,她們從奧克蘭來,剛下火車。
這並不是一個愛情故事。我也沒有一點小說家的天賦,對愛情而言,它在文學中並不能被真實描述,這種文學被一文不值的暴政所支配和誘惑,這種暴政正以這位年輕姑娘的名義發布著命令。在這位年輕姑娘日漸式微的王權下——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在那些將自己委身於她幸福的看護下的備受苛求的部長們的統治之下——愛情
遮蔽了她神聖的火焰
而美德,就在這無意間終止
饑餓有賴於一本正經地供應
精選的肉食和蒸餾的純水
這就足夠了,柯瑞小姐和我已經訂婚了。她和她媽媽與我住在同一家旅館裏,二個星期以來,我每天都能見到她。我的幸福感覺無以言傳,我完全享受著這金色時光。唯一打擾就是達利莫博士,我不得不硬著頭皮將女士們介紹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