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深夜十一點的死亡指針——一位醫生的手記(2 / 3)

“不——還沒說完呢。就在我曾祖父被抓走的幾個星期之後,他的懷表被發現正躺在他居室的前門邊。它被一張信紙包裹著,紙上寫著魯珀·巴汀的名字,就是我的祖父。我正懷揣這表。”

巴汀暫停下來。他不知疲倦的一雙黑眼睛正死盯著壁爐中每塊燒得通紅的煤塊反射出的紅色光芒。他似乎忘了我的存在。突然窗外搖曳的樹枝打在窗欞上,接著,雨點敲打著玻璃嘀噠作響,他頓時回過神來。狂風大作後,暴雨傾盆下在柏油路上。: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與這種壞天氣相遇,似乎這其中有某種難以啟齒的關聯。至少,這會增添一點嚴肅的氣氛,幾乎有點壓抑。巴汀重新說道:

“我對這表有一種獨特的感覺——一種感情,我喜歡將它放在我附近,盡管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它很笨重,還有一個我要解釋的原因,所以,我很少將它隨身攜帶。這個原因就是:每天晚上,當我將它放在身邊時,我就感到一股莫名的衝動想去打開它,詢問它,我會無緣無故地希望去知道時間。我打開表蓋後,我的眼睛就會停歇在表的指針字碼上,我心中會充滿神秘的哀愁——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越是臨近十一點鍾——這表上顯示的時間,不管實際上是否準確,這種感覺就越是強烈。在指針指到十一點後,莫名的衝動就完全消失了,我會變得對它漠然無視。然後我會平靜地捫心自問,我這是怎麼啦。很自然,我一直訓練自己在晚上十一點鍾之前不去看它,沒有什麼能夠引誘我,今天晚上你的固執幾乎使我前功盡棄。就像我推測一個鴉片煙鬼的感受一樣,我更加感到,越是奉勸他,他進入特殊地獄的渴望就越強烈。”

“這就是我的故事,我已經按你膚淺的科學興趣告訴你了,但今後如果你在隨便哪個夜晚看見我懷揣這該死的表,還問我幾點鍾,我會毫不留情地將你打個半死。”

他的幽默沒有逗樂我。我能明白,他現在又陷入了迷惑之中,他完結的微笑實在如死人一般,他的雙眼更加焦躁不安,顯然毫無目的地在房間內掃來掃去。我想他已經發瘋了,如同我觀察到的精神病案例一樣。

可能這是我自己的想象,但無論如何,我確信我的朋友正經受著最獨特而有趣的偏執狂症的折磨。我敢確定,作為他的朋友,我深情的關懷沒有絲毫減弱,我開始將他當成病人對待,這可是有利可圖的研究。為什麼不呢?難道他不是自以為對科學懷有濃厚興趣嗎?啊,我可冷的夥伴,他正為科學做出比他知道的更多的貢獻:不僅他的故事,而且他本人,都是一個實例。我應該治愈他,如果我有能力,當然,但首先,我應當做個心理學方麵的小小實驗——而且,實驗本身或許是他複原的第一步。

“你很坦率,很善良,巴汀,”我興奮地說,“我為你的自信而相當驕傲,當然,一切都非常怪異。你介意把懷表再給我看一下嗎?”

他從無袖襯衣上解開鏈子,一言不發地將它遞給我。表殼是金質的,非常厚實,很堅固,刻製得十分獨特。在小心驗看了指針字碼後,我看到它的時間快到十二點鍾了,我打開它的背麵。饒有興趣地觀察到它的內殼是象牙質地,上麵繪製有一幅縮微肖像,絕妙而精致的風格樣式在十八世紀曾風靡一時。

“啊,真是妙不可言!”我激動地大叫起來,感到了強烈的藝術享受——光天化日之下,你是怎樣做出來的?我想這象牙上的縮微肖像可是失傳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