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隨手一推,前門就開了,他很吃驚,門怎麼會沒上鎖呢。治安官更吃驚地看見,過道的地板上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男人衣物。察看後顯示,這一大堆東西裏有兩頂男人的帽子,二件西裝上衣,二件西裝背心和兩條圍巾,都是保存得極好的,盡管它們放在那兒給灰塵弄髒了。布魯爾先生同樣十分驚訝,隻有金先生不動聲色。
治安官在他的行動中帶著濃厚的新的興趣,他打開右邊一扇門,三個人都進去了。這房間顯然是空著的——可是不對,待到他們的眼睛習慣了暗淡的光線,他們看到最遠的牆角有個什麼東西。那是一個人——一個人蹲在緊貼牆角的地方。這三個不速之客剛踏進門檻,擺著這種姿勢的那個人使他們停住了腳步。
那人的模樣越看越清晰。這人單腿跪地,背靠在牆角裏,兩個肩膀高聳到耳朵邊上,他的雙手在臉前伸出,手掌心向外,手指張開,彎曲著像爪子,整張慘白的臉在縮起的脖子上向上望著,有一種不可言傳的恐怖表情,嘴半張開,雙眼難以置信地大張。他已經死了,十分僵硬,十分恐怖。然而,除了顯然從他手裏掉到地上的一把獵刀以外,房間裏什麼別的東西也沒有。
在地板厚積的灰塵上,門附近和那牆邊還有些零亂的腳印。有一行腳印,從門口那兒,沿著相連的牆邊,經過木板釘上的兩扇窗子,一直通向這個人現在占據的地方,這行腳印是他自己走出來的。進門的三個人就沿著這行腳印向死者走進。治安官抓住他伸出的一條手臂,它僵硬似鐵,輕輕觸動它,他全身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晃動起來。布魯爾,死死盯住死者那張扭曲變形的臉。驚駭得麵色蒼白。“天哪!”他突然叫起來,“他就是曼頓!”
“你說得對,”金先生竭力保持著鎮靜,說道,“我認識曼頓。他以前蓄著一大把胡子,長長的頭發,但這人就是他。”
他或許還可再加上幾句:“他向羅瑟挑戰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他。在我們跟他玩這個可怕的惡作劇之前,我告訴了羅瑟和桑切爾他是誰。當羅瑟緊跟我們離開漆黑的房間時,他興奮得忘掉了穿上外衣,隻穿著白色襯衣和我們跳上馬車走了——在整個難以置信的過程中,我們知道我們在與誰打交道一這個殺人犯和膽小鬼!”
但金先生這些話一個字也沒吐露出來。現在光線比較明亮,他更想弄清楚這個人死亡的神秘原因:這個人一站到牆角這個位置就不曾挪動過;從他的姿勢來看,他沒有去攻擊,也沒有作防禦,他將手中的獵刀掉在了地上,他顯然是由於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而嚇死的——所有這些正是金先生一團亂麻的腦子所不能理解的。
為了在智慧的黑暗中尋找到一點線索來解開他的疑團,他機械地舉目四下張望,一下子,他苦苦思索的目光落在一樣東西上麵,它就在白晝的光線之中,就在活生生的同伴身邊,無形的恐懼撞擊著他的身心。
在地板上多少年積起的厚厚一層灰塵上——從他們進來的門口,徑直穿過房間,來到離曼頓單膝跪地的屍體約一碼近的地方——是三行平行的腳印——赤足的腳印。很淡,但是清晰可見,外麵兩行腳印是幼兒的,而中間一行腳印是女人的。從腳印的開頭到腳印終止的地方為止,全都朝向一個方向,沒有往回走的腳印。布魯爾也在同時觀察著這些腳印,全神貫注,身體朝前傾著,臉色蒼白得十分可怕。
“看看這個!”他叫了起來,用兩隻手指著離他們最近的那個女人的右腳腳印,她顯然是在這兒停下來站定了。
“沒有中趾——她就是嘉露丹!”
嘉露丹就是已故的曼頓夫人,布魯爾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