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掐死愛子的幽靈母親(2)(3 / 3)

他倆端著獵槍,身上披著鳥的羽毛的迷彩服,挨近目標。一切顯出奮力掙紮的跡象,他倆看見一些小小的惡毒的萌芽——櫟樹彎曲下來,樹葉和樹皮被撕裂掉,凋零和腐爛的樹葉被不是他們倆的一雙腳推開並堆積成山脊一樣,靠近死者的腿旁,旁邊的滿地的薔薇果明顯地顯出一個人的膝蓋的印跡。

對死者的喉嚨和臉匆匆一瞥,讓掙紮抵抗的證據變得更充分了。雖然胸部和手是慘自的,其它的身體部分卻都是紫的——差不多是黑的。肩部靠在一個低矮的墳堆上,頭扭向背部,怒睜的眼睛轉回來空洞地凝視著腳部的方向。張開的嘴裏填滿了泡沫,舌頭烏黑地、腫脹地從嘴裏伸出來。喉嚨毛骨悚然地青腫,不僅有手指的印跡,而且被兩隻強壯的手搗碎撕裂了,這必須是在放棄情愛之心後才做得出,直到死了很久之後,還一直這樣保持駭人的掐住。胸膛、喉嚨、臉都是潮濕的,衣服濕透了,露珠,從霧中凝凍出來,鑲嵌在頭發和胡須裏。

看著這些,兩人一聲不吭——差不多隻是匆匆一瞥。然後霍克爾說:

“可憐的魔鬼!他被粗暴地施刑。”

葉賴爾森警醒地掃視著森林,他的獵槍用兩手端著,打開了扳機,手指扣在板機上。

“瘋子的傑作。”他說,他的眼睛沒有從掃視樹林的工作中收回來。“它準是布朗斯科姆的同夥幹的。”

有個東西半埋在亂糟糟的樹葉和泥土裏,引起了霍克爾的注意。它是一本紅色皮麵的袖珍書。他撿起來,打開它。它是應急的備忘錄,在第一頁上寫著一個名字“哈爾賓·福雷塞”,後麵幾頁是紅色的筆跡——好像是匆忙寫就的,勉勉強強還看得明白——那些一排排的詩行,霍克爾大聲朗讀,而他的同伴繼續審視著他們狹窄世界的這種朦朧昏暗的氣氛,聽見水珠從每一個重負的枝頭,滴下來的聲音:

這神秘魔咒的奴役,我站在

這受到蠱惑的樹林的幽暗裏,

柏樹聳立著,桃金娘纏繞著她們的絞刑架,

暗示著那些罪惡的兄弟。

搖曳的柳樹與紫鬆密談,

在他們之下,是仇恨的龍葵和芸香,

還有永恒的花朵一直編織奇異

陰森的事情,恐怖的蕁麻在生長。

密謀的幽靈在幽暗中耳語,

僅有一半聽得清,墳墓寂靜的秘密,

血從樹上滴下,葉子

和一朵紅潤的花在迷惑的光中閃耀。

我大聲喊叫!——魔咒,紋絲不動,

讓我的精神和我的意誌入睡。

沒有靈魂,沒有聲音,沒有希望,唯有孤獨,

我努力掙脫這病態的荒誕預兆!

最後看不見——

霍克爾停下來,不能再讀。原稿在這一行中間中斷了。

“這詩的聲音像拜勒,”葉賴爾森說,他的行事方式裏有一些學者的東西。他減少了他的警戒,站著向下注視屍體。

“誰是拜勒?”霍克爾頗不在意的問。

“馬龍·拜勒,一個國家早期曆史上很是有名的家夥——在一個多世紀以前。他的作品憂鬱,令人窒息,我有他的作品選集。這詩不在其中,可能錯誤地遺漏了。”

“這裏天氣真夠寒冷,”霍克爾說,“讓我們離開這裏。我們必須從拿帕叫來驗屍官。”

葉賴爾森什麼也沒有說,但順從地走開。他從死者頭部和肩部躺的那塊略微高一點的地麵經過,他的腳碰到腐爛的樹葉下的一個東西,他費力地踢出來去察看,它是一塊落下來的床頭板,上麵色彩鮮明地寫著幾個幾乎不能解釋的字,“凱瑟琳·勞萬。”

“勞萬,勞萬!”霍克爾突然興奮地驚叫,“噢,那就是布朗斯科姆的真名,他和這婦人並不是夫妻關係。讚美我的靈魂!它是怎樣的福至心靈——謀殺那位婦女的人的名字有了,就是福雷塞!”

“這裏麵存在某些卑鄙的神秘,”葉賴爾森偵探說,“我憎惡這類事。”

他們從迷霧中走出來——看起來離墳地很遠了——一個大笑的聲音響起來,低沉,從容不迫,沒有靈魂的笑,與在不毛之地內夜晚潛行的鬣狗的笑相比,沒有更多的快樂。一個大笑慢慢地增強,上升出來,響亮,更響亮,更清晰,越來越清晰得讓人毛發直豎,直到它們那狹窄的循環的想像之外的頂點,這種大笑如此不近人情,如此沒有人性,如此凶猛冷酷,它降落下來,讓兩個“獵人者”產生了無法形容的敬畏!他們既不能移動武器也不敢想到武器,駭人的聲音的威脅不是用手來接觸到的。它慢慢地消逝下去,現在它漸漸止息了,最後的一聲喊叫消隱在他們的耳朵裏。它最後退到遠方,沒有快樂和機械地持續著,直到忘記這一切,下沉在寂靜中,龐大地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