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床下,有一條大蛇(2 / 3)

除了猛烈的驚撼和令人厭惡的戰栗,布雷頓沒有受到更大的侵害。他閃念間就是想去搖響信號鈴,好招個仆人進來解危,盡管鈴繩懸擺著能輕易拉住,但他仍僵在那兒不動,恐懼的疑慮已使他的意誌屈服,他當然無所作為。他更多地意識到處境的非常不適宜,而更少想到這蛇的侵襲。它正令人充滿厭惡,但並不讓人覺得有點荒謬。

這爬蟲屬於布雷頓一點都不熟悉的一個種類,它的身長隻能憑推測,明顯可見的最大部位有他的前臂般粗,它在什麼方麵最危險,如果各個方麵呢?它會有毒嗎?它是個蜷縮的大蟒嗎?自然知識發出的危險信號使他說不出什麼,他再也不能破譯這個密碼。

如果不具有危險性,這畜生至少令人生厭,它是“不受歡迎的”——除非地點適宜——肯定有點非禮。這“寶石”不值得鑲嵌,甚至我們的時代和我們的國家,都崇尚粗俗的趣味——房間的牆上載滿圖畫,房間的地板載滿家具,家具上載滿小古玩,而不很適應叢林中的荒野生活,除此之外——它散發的氣息與他自己的呼吸竟然在空氣中交合著!

這些思索在布雷頓的腦海裏形成了忽明忽暗的輪廓,並導致了如下舉動,這個步驟就是我們所稱謂的思考和決定。

它因此昭示著我們的舉手投足明智或不明智,就好比說秋天一片凋萎的樹葉,它散發的氣息比它的同伴飽含著更豐富的含義,它的同伴或飄落於地,或沉墜於江湖之中。人類舉止的奧秘是公之於眾的,那就是——某種事物在牽引著我們的肌體。如果我們能麵對預知的事物變化,那遺囑的內容還會重要嗎?

布雷頓站起來,準備從這蛇的後麵輕鬆繞過去,不去驚擾它,如果可能,就跳出窗外。人們就常這樣從偉大的現場撤退,因為偉大就是力量,而力量就是威脅。他意識到可以沒有妨礙地從背後繞過,窗子沒有任何缺陷。如果這怪物緊追在後,在牆上飾滿油畫的嗜好正好能始終供給他一架子東方式的謀殺武器,他順手就能操起一件來派上用場。這其間那蛇的雙眼燃著比先前更加無情的毒焰。

布雷頓從地板上抬起右腳準備繞過蛇背後,這一刻他感到十分羞愧。

“我必須表現得勇敢些,”他喃喃地自語道。

“這是勇敢,還是僅僅隻是自豪?因為現場沒有任何人見證我撤出的恥辱。”

他現在穩在躺椅上,右手緊扶著躺椅背後,右腳懸空。

“笨蛋!”他大聲說道,“我不是這樣的懦夫,好象自己害怕自己。”

他稍稍彎著膝蓋把右腳抬得更高了一點,接著把右腳猛地跺到地板上,距後麵的左腳一英寸遠,他不能去回味這個動作,左腳進行了同樣的嚐試,又跺在了右腳前麵。躺椅背後的右手緊緊抓著靠背,胳膊也伸得直直地緊挨著,或許有人已經看見他不情願地失去了自製力。這蛇惡意的頭仍從裏圈衝出在外,蛇頭平伸著,它一動不動,但它的雙眼如電火花般閃爍,放射出無數根刺眼的尖針。

這人臉色已死灰般慘白。他朝前邁了一步,又邁出一步時勾動了椅子,轟地一聲絆倒在地板上,這人痛得呻吟著。大蛇死寂無聲,一動不動,但它的雙眼象眩耀的無數個太陽,完全地將它整個身軀掩藏在其中,放射出色彩斑斕的耀眼光環,光環連續地擴張到極限,象肥皂泡樣忽地消逝而去,光環似乎離他的臉很近,但這厭煩的距離卻似深不可測。他聽見某個地方,一麵大鼓連續擂響著,伴著雜亂的遙遠樂聲,這樂聲無可言傳的甜美動聽,象風神的豎琴正在演奏,他知道這是古埃及王梅良的巨像日出時發出的音樂聲,他正佇立在尼羅河畔的蘆葦叢中聆聽,以讚頌的情感,不朽的聖歌穿過無數個世紀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