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玲瓏剔透(1 / 2)

室內掛畫,焚香,有帳幔低垂,紅燭高照。

王烈恍覺自己闖入了一間中土雅居,隻是四壁上懸掛的異域墜飾,盡情渲染著此地的風土習俗,讓人無法將它與中土等同。

葉赫那拉氏身著藍底綴花衣裙,衣裙樣式介於大明襦裙與女真袍子之間。發髻高挽,如同螺髻。

明代中期女真人的裝扮迥異於金代女真,也與後來的滿清人大不相同。此時的女真男子髡發,頭發幾近剃盡,隻在後腦勺那裏留下一上一下兩小叢頭發,編成一高一低兩根細如繩索的辮子,平時以頭巾相裹。胡須也剃去大部,隻在上嘴唇左右留下約十根胡須。

以現代審美標準來評判,這樣的扮相顯得相當的滑稽可笑。

女真女子幼時也髡發,出嫁前留發,婚後編辮梳髻。

此時的女真在與北方各民族的交往中,處於文化“窪地”。他們不會使用金代女真的大、小字,平時與人交流大多使用外來語言,如蒙語、漢語,甚至還用朝鮮語,許多女真人能熟練駕馭多種語言。至於滿文嘛,那是一百五十年之後,清太祖努爾哈赤命人參照傳統回鶻式蒙語創製的。

從總體上看,女真人的文化、風俗受到了蒙人、漢人、朝鮮人的三重影響,其中受蒙人影響最大。不過,葉赫那拉氏顯然更喜愛漢文化,她的裝扮、氣質與尋常女真女子大為不同,與漢人相處時,並無半分的違和感。

“將軍請坐。”

見葉赫那拉氏相邀,王烈慌不迭落座,屁股隻壓住了椅子一角,椅子頓時傾斜,但聞“哢啦”一聲,他急忙伸手扶住木案,這才免於摔個四仰八叉。

“咯咯咯······”

室內兩名婢女好一陣輕笑,卻不像漢女那樣掩嘴。

葉赫那拉氏淡望著壁上的掛畫,目光幽幽,“請黃將軍飲酒。”

黃將軍?還不如張將軍呢!王烈心都涼了半截,茫然入座,就見一名婢女近前斟酒,遮住了葉赫那拉氏的麵容。

舉盞一飲而盡,隻覺得入喉的竟如涼水一般,那種滋味淡淡的,仿若窗外的一絲夜涼。“我叫王烈。”

葉赫那拉氏恍若未聞,“我是聽越王的故事長大的,聽說他八歲遇刺被擄;十歲用一玉殺五士,且於逃難途中號動一群難民誅盡瓦剌重騎;十二歲廟堂議政,力壓一代名士;十三歲率軍截擊入寇的瓦剌騎兵,首嚐勝績······將軍常隨越王左右,能否再講講那些離奇故事。”

咱們能不談越王麼?王烈自行把壺斟酒,心中五味雜陳。談及越王的往事,王烈自有一副與有榮焉的心態,可是,此時此刻,他渴望葉赫那拉氏隻問他自己的英雄往事。

“‘世間豪傑英雄事,江左風流美丈夫’!”葉赫那拉氏明亮的眼波映在燭火中,燭火也為之黯淡無光,“我終於理解了何為‘卓爾不凡’!今日那場危局看似驚心動魄,可他卻於談笑間,讓一切都塵埃落定,竟如遊戲一般自在,試問世間又有何人可堪與他比肩!”

葉赫那拉氏起身,緩行至簾前駐足,“這邊有瓦剌人,兀良哈人,遼東大軍,建州女真,還有朝鮮,各方勢力交織在一起,紛亂如麻,但他行事絲絲入扣,經他巧手一理,便生生為大明做成了一副好局,這等智識與膽略,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